肚子真的很酸,他醒之后没去厕所......宣从南吸气呼气,一次比一次深长,急切地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恰在此时,天边滚起一声沉沉的闷雷,像怪物不满的呜咽。

秋天不是多雷的季节,乍一听到宣从南稍惊,下一个动作便是正面搂紧顾拾的脖子,嘴里说着:“别怕。”

顾拾咬紧后槽牙,说:“好想死在你身上。”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真的死在宣从南身上才好。

“胡说什么。”宣从南拧眉掐顾拾后背,眼底不清明。

“......顾拾。”他喊得很轻。

“嗯。”顾拾应得很重。

宣从南突然把脸埋进顾拾的肩头,缓了许久才问道:“为什么害怕下雨?”

18岁的顾拾有父爱母爱,有温暖的家庭,他的所有惧怕和阴影应该都是在18岁之前,流浪时造就的。

被人贩子拐走的第二天,顾拾一醒就知道,他也许很快能被父母找到,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家。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逃跑的场面,顾拾不敢再回忆第二次,只清晰地记得那天大雨,山路不好走,满是泥泞。

车上有很多小孩儿,他们面面相觑,脸上无一不是畏惧。

一群只有几岁的孩子,没办法结伴逃跑。

前面有个男孩儿跑,被抓回来打断一条腿,蜷缩在车厢最里面发高烧,一动不动,像死了。

顾拾没有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但他找机会偷偷跳车的时候没有避开那群孩子。

没有人声张。

那些本该懵懂天真,但此时却全是恐惧的黑亮眼睛看着顾拾远去。

祈祷他成功。

两个男人还是发现了,他们拿着尖锐的铁器朝顾拾追上去。

顾拾的腿被铁器伤到,一小块形似月亮的皮肉被削掉留在大山,他奋力地向前跑,一次头都不敢回。

深林是最好的掩护。

大雨也是。

滂沱的雨水将他身上的污泥和血迹冲净,也将他回家的方向抹去,不留一丝线索。

他茫然无措,躲在高林的深处。白天害怕人类追来,晚上畏惧野兽出没。

而无论白天黑夜,只要大雨不停,他就时刻担心惊雷劈在其中一棵大树上。

如那时他恰好躲在下面,被劈死也没人发现。

他成功了,他自由了。

同时也是没父母的孩子了。

他一路向北去,踏入一个有冬天的世界。

这儿的冬天特别特别冷,他在家时从来没感受过这么冷的风和空气。刚开始他简直怀疑这里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直到他活了一年两年,才确定这样的天气下人类也能存活。

陌生人带给他的阴影大,往后十年,顾拾独来独往,默默地学着一个流浪汉老头的样子,以捡垃圾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