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帮老乡谁也没想到,平时不爱说话文文静静的廖小月那么大胆。趁他们不留神,廖小月随意挑了个站,溜下了火车,一口气冲到了对面那趟车上。高铁停站时间都短,等“长辈”们反应过来时,廖小月跳的那辆车,早开得没影了!
当年的廖小月,浑身上下一无所有,连身份证都扣在“长辈”手里。但她居然在各个站内辗转腾挪,硬是让她混到了省会穗城。因为她直觉,她家应该就在穗城!
所以随着人流下车的时候,廖小月半点不慌。没有车票出不了站,她就在高铁站直接报警,声称自己是被拐卖的孩子,她要回家。
然而,她并不记得自己的原名。她只记得自己小名叫月月。年年岁岁被拐卖的孩子多不胜数。还有无数离家出走、逃离家庭的。警察没在系统内找到对应的资料,只好给她做了登记,又将身无分文的她送去了妇联。
再然后,妇联给她介绍了份工作,她来到了蔡家。
一晃5年过去,蔡业崧的生命渐渐走到了尽头。早几年还能教她说英文的老人,现在已是几近失能。无法站立,大小便经常失控。远远听着隔壁紊乱的呼吸,廖小月垂下了眼眸。
她的合约一年一签,下个月要到期了。她想送老人最后一程,可同样是下个月,毕业的蔡立林必然住回家里。想着蔡立林的无事献殷勤,廖小月只觉得脑子眼儿疼。
“咚……咚……咚……”房门被轻轻的敲响,随即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小月,小月你在房里吗?”
廖小月额上青筋直跳,她想装死,又怕门外的那憨批锲而不舍,万一把太子妈惊动了,又是一场官司。深呼吸几口气,沉着脸拉开了房门。
蔡立林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抬手递过来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最近超流行的红丝绒蛋糕,送给你吃。”
廖小月没接,她抱胸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道:“少爷,你让我很困扰。”
蔡立林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在廖小月预备关门之际,赶忙拿身体挡住了门:“小月!”
“我要毕业了,我一定能说服我妈的!”蔡立林压低了声音,“你等等我,好不好?”
廖小月毫不动容,继续用力关门。她是干粗活的人,力气可比天天坐着的蔡立林大多了。
眼看着门将合拢,蔡立林果断道:“双根号函数求值域你学会了吗?”
廖小月关门的手一滞,蔡立林趁机溜了进来,又小心翼翼的反身把房门关上。而后洋洋得意的道:“看,你总是要求我的吧!”
廖小月咬了咬牙,要不是自学数学太艰难,她能给蔡立林一个眼神算她输!然而,数学就是那么的艰难。别说廖小月这种压根没上过高中的,即使坐在高中课堂里的正经学生,被数学虐残的都不在少数。
对于一个兢兢业业存钱,一心想走社会招考上大学的小保姆来说,数学系的蔡立林堪称她的金手指。尽管最先是蔡业崧鼓动她上进,可蔡业崧毕竟是个病人,看个电视都费尽,辅导她学习根本是妄想。廖小月除了在网上看视频自学高中知识以外,日常积累的疑惑,确实只能靠蔡立林帮她解决。
蔡立林其实并不觉得女人好好学习有什么意义。他二姐三姐都读了大学,还不是和他妈那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一样,在家看孩子。奈何罗润妹下死眼看不上廖小月的原因之一,就是她没文化没文凭。
蔡立林属实不能理解家庭妇女要什么文凭。廖小月没文凭,但她无论做饭打扫,还是伺候老人,都比罗润妹娘几个强多了好吧。不过他毕竟算个富二代,圈子里的兄弟挑老婆确实都至少得是个大学生。
所以蔡立林觉得,如果廖小月能弄个成教本科回来,也算解决了他们之间的障碍。何况教美女读书,看着美女望向自己的崇拜的眼神,那可真是爽得飞天了!
不想廖小月却是个表面温柔贤淑,内里心黑手狠的货色。她对蔡立林毫无兴趣,更看不上他那宛如弱智的太子妈。但蔡立林如果愿意教她数学,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要知道,保姆是个极其琐碎的工种,住家保姆很难有自己的时间。又因为蔡业崧离不得人,她连个休息日都没有。
廖小月并不愿意做一辈子保姆,哪怕她知道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后工资未必能有她的三分之一,她仍然向往传说里的高等学府。
因为大学生的起点虽低,却有无限的未来。不像她们,做保姆,嫁人,给夫家做免费的保姆,等孩子大了继续出来做保姆赚钱养孩子。
一辈子倏忽而过,回头望时,只剩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