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盡數退下,兩具屍身被擡瞭出去,流華宮中再次恢複平靜。
李姣臨走時深深望瞭一眼舉著刀站在正殿中央的武貞錦,迫於皇貴妃的壓力,她終是出瞭門。
流華宮的宮門關上瞭,空蕩的宮殿內隻留下皇貴妃和武貞錦,皇貴妃望著血液已經幹涸在臉上的武貞錦,第一次推心置腹的說瞭真話:“你定是很恨我吧。”
“我為何要很您呢?貞錦不懂。”
賀心兒終是站起身,緩緩走下臺階,從袖中掏出絹帕,替武貞錦拭去臉頰上的淚水和血水:“你不必瞞我,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你接近韓聿也定是為瞭複仇。姑母自小便將你視如己出,你是什麼心性,姑母最清楚。”
武貞錦側開頭,不願意讓賀心兒觸碰她半分,她拎著刀,一步步走到剛才李姣坐過的位置,端起她喝過的茶,淺淺啜瞭兩口,這才冷冷道:“您是皇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是我們這種平民百姓可以招惹。”
賀心兒苦笑一聲,坐到瞭武貞錦的正對面:“我是不是沒有給你講過我和陛下,還有你義父的故事?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嗎?”
武貞錦想知道,所以她並未打斷賀心兒,而是冷冷的凝視著對面這個縱使鋪著厚厚的脂粉也難掩衰老的女人。
在武貞錦年幼的時光中,她一直認為,姑母是這個世間最美的女人,可是時光終是殘忍,歲月敗美人,連姑母曾最引以為傲的容顏,也終是留不住。
“自從你知曉我的身份,就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出現在紅爐寨,為什麼和你義父在一起吧。”提起武貞錦的義父——韓孜年,賀心兒的臉難得生動起來,語氣也溫柔瞭些,“因為他是我的丈夫,我們是結發夫妻,我全心全意的愛著他。”
武貞錦十分不解,姑母是當今聖上的發妻這件事乃是不爭的事實,義父又怎會成瞭姑母的丈夫?這實在是說不通:“你與義父從未在紅爐寨辦過婚事,姑母莫不是糊塗瞭?”
提起這個,賀心兒的臉頓時露出幾絲苦澀:“是啊,我們當然不曾在紅爐寨辦過婚事。因為躲到紅爐寨之前,我們已經成婚十七年瞭。”
武貞錦頓時眉頭緊鎖,她總覺得呼之欲出的真相,也許遠比她想得複雜。
“當年孜年是鄉中有名的俊書生,隻可惜傢中窮苦,一直沒有尋得佳偶。我對他一見傾心,因此他傢中下聘時,縱使父母反對,我也毅然決然的同意瞭。那時的我真的很歡喜,縫嫁衣的時候,一直暢想著能與他舉案齊眉,為他生兒育女。”
賀心兒帶著笑容回憶著,隨後卻變瞭臉色:“可惜,我錯瞭。我本以為是覓得良人,可現實卻是,他們韓傢傢貧,讓媒人哄騙我傢,明面說是為孜年求娶新婦,實則是為兄弟二人尋一共妻。那一夜他們韓傢將我捆住,讓他傢二郎欺辱瞭我。貞錦,姑母娘傢雖不是大戶人傢,可終究是書香門第、從不曾缺衣少食,絕不至於讓女兒淪為共妻,一女侍二夫。”
武貞錦眼見姑母落淚,心中淒然,任何一個女子有這般悲慘遭遇,她都會心生憐憫,更何況這是她的姑母受人欺騙,遭人淩辱。
“我受此奇恥大辱自是無顏茍活,醒來便撞瞭柱,卻被你義父及時救下,他衣不解帶的伺候我,無論我怎麼打他、罵他,他都一一承受,不辯解半句。我能感覺到,他是愛我的,隻是他有他的苦衷。”賀心兒擡手拭去眼淚,“後來我聽鄰居談話,才知道你義父是被韓傢收養的孤兒,自小便因為韓傢的養育之恩,對韓傢上下言聽計從,從不敢忤逆半分。”
“為何不回傢去?去求傢中父母幫你和離?起碼總好過日日受人欺淩。”
“我也想過回頭,想過去求因我不聽勸告而與我斷絕關系的父母,我甚至曾想過讓你義父入贅到我賀傢。可是來不及瞭,我有孕瞭。自從知曉我有孕後,韓傢便將我圈禁在屋內,直到我産下太子,他們才讓我重見天日。”
眼見武貞錦睜大雙眼,賀心兒便知曉她已經想通瞭,在武貞錦開口前,接著說道:“是的,胥朝的太子,元辰是你義父的孫兒。”
“你怎麼敢肯定?既是共妻,誕育的子嗣,自是概率各半。”
“我與他們兄弟朝夕相處,怎會不知太子是誰的子嗣?再者說,元辰唇內有一顆小痣,你義父和太子皆有,便是佐證。”
武貞錦半信半疑,因為義父和太子皆已離世,唇中小痣之事自是無從驗證。而且姑母講往昔故事卻一直提元辰,實在是很突兀:“若先太子和元辰果真是我義父子嗣,也算是為我義父延續血脈,倒是好事。隻是我仍想知曉之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