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貞錦終是勸不動赤玖,隻得任由她依偎著她,朝著回宮的方向走去。
她們主仆二人輕聲笑鬧著,赤玖的燈籠晃晃悠悠的照著前方的路,不多時,走到流華宮前的一個拐角處,赤玖“啊”的一聲淒厲喊叫,徹底打破瞭宮中的寧靜。
武貞錦大著膽子想要上前一看,卻被赤玖緊緊拉住:“小姐,別去,是血好多的血。”
她們主仆二人回到寢宮,赤玖招來管事太監:“今日何人在宮中受罰?為何流華宮前的拐角處,殘留著大灘血跡?”
管事太監消息靈通,回稟道:“稟武姑娘,是今日在流華宮前沖撞您的玉貴人和她的幾個貼身女婢。”
武貞錦微微蹙眉:“為何下這般重手?何人吩咐?”
管事太監的腰越發彎:“是陛下。陛下今日在啓雲軒,出門正好撞見玉貴人,吩咐人將她們統統打死瞭。至於這血跡,估計是因為今日是十五,宮人們都要聚在一處受訓。夜裡接班的人手不夠,誤瞭差事,這才嚇著姑娘。”
武貞錦從不信鬼神,可是現在她隻要想起那個十五歲的賀傢女兒,便心頭發堵。明明傍晚是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不出一個時辰,便香消玉殞,陰陽相隔,讓她如何能不汗毛直立。
武貞錦以往是不信佛的,可是韓聿去瞭鞏城後,她就總是心中慌亂,束手無策之下,她隻得日日跪在佛前,靜心祈求。以往是求韓聿平安,今夜是求賀琳瑯和她的幾個婢女早日超生。
她一邊口中誦經,一邊手中不停抄寫佛經,赤玖則跪在一處為她們燒去佛經和紙錢。
武貞錦在心中暗求,希望來世這些女子能尋個自由去處,莫要再來塵世苦一遭。她更想祈願,希望這世道能不要這般骯髒,不要再有獻祭女子的一生去換取傢族富貴榮華的齷齪事。
第 49 章
武貞錦昨夜因賀琳瑯一事難以入眠,她隻要一閉上眼,就會想起賀琳瑯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進而又會夢到墻角處那一大灘血跡。清晨她頭昏腦脹,發起高熱,神志不清時總是低聲囈語,赤玖俯身湊近去聽,卻聽不清細節。
懋寧擔心武貞錦,白日在床榻邊守瞭一整日,直到武貞錦退熱,才在赤玖的催促下離開。
“我傢小姐向來體弱多病,但是隻要高熱一退,便也就好個七七八八瞭。”將懋寧公主哄著送出寢殿,轉頭卻見皇孫帶著幾個太監疾步而來,赤玖生怕皇孫打擾小姐休息,忙行禮阻止,“稟皇孫,我傢小姐今日病瞭,正在休息,不便見客。”
韓元辰向來我行我素,側身繞過擋在門前的赤玖,獨自一人進瞭寢殿。床幔之下,人影綽綽,韓元辰心急如焚,擡手扒開床幔,握住武貞錦的手貼在臉頰旁,見武姐姐的手不再滾燙,他這才安心。
武貞錦昏睡一日,半夢半醒,被韓元辰的動作吵醒,費力的睜開雙眼:“水赤玖,水。”
韓元辰從未伺候過人,可是下意識跑到桌前,倒瞭一杯清茶,扶起武貞錦,讓她倚靠在軟枕之上,將茶水遞到她面前:“叔母受苦瞭,現下可好些?”
武貞錦被韓元辰伺候著飲下茶水,這才徹底清醒,聲音喑啞:“皇孫殿下為何前來?民女這是風寒,會傳染給殿下的。”
韓元辰聽到這些,並未挪動分毫,反倒關切道:“叔母還喝嗎?”
武貞錦搖瞭搖頭,見自己衣衫不整,將被子向上拉瞭拉,遮掩住淩亂的裡衣。
韓元辰尚小,不知男女大防,隻一心關切武貞錦的身子:“天氣這般燥熱,怎會感染風寒呢?莫不是手下人不盡心,夜裡沒關嚴門窗?”
說罷,韓元辰喚來身邊的大太監,吩咐道:“將昨夜當值的宮女太監都各打三十板子,換一批盡心的來伺候叔母。”
武貞錦忙喊住大太監,解釋道:“我本就體弱多病,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想來是我昨夜夜遊禦花園著瞭風,這才生病,實在是和他們無關,皇孫殿下還是莫要牽連無辜。”
韓元辰見叔母規勸,便收瞭懲戒宮人的心思:“好吧,聽叔母的。不過終是他們不夠得力,還是要罰一個月的月俸,以儆效尤。”
武貞錦在屋內一連養瞭七日,直到皇貴妃娘娘派身邊的嬤嬤來請,她才勉強出門。
剛一進流華宮,武貞錦便察覺出宮內有異樣。這院子裡站滿瞭身著綢緞的大宮女,衆人皆謹慎垂首,見她來後,頭垂得越發低,似是怕她一般。
武貞錦猜測,今日想必是各宮娘娘來給姑母請安,這才如此熱鬧。她倒是不曾見過這般場面,倒想親自見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