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貞錦自知現在的假韓聿非皇帝親生,葬身火海的真韓聿也身份存疑,不知是姑母與這位老皇帝所生,還是姑母和義父在一起後誕下的孩子。如此看來,自老皇帝登基以來,確確實實隻有懋寧這一個子嗣。
老皇帝三宮六院,身邊美女如雲,適宜生育的秀女一茬茬進宮,老皇帝也日日沉迷酒色,怎麼會依舊子嗣單薄呢?難道真如姣兒所料,這老皇帝身體虧空,無法生育?
武貞錦替李姣把脈:“你的身體向來由我看顧,是絕無問題的。你體質溫厚,按理來說,盛寵之下,有孕也是早晚的事情。始終毫無動靜,隻怕問題確實出在那廝身上。”
老皇帝於她有殺父之仇,李姣委身於他已是無奈之舉,再替老皇帝生兒育女,她自是萬般不肯。當時逼不得已動瞭心思,是想著若老皇帝被她毒死,她手握皇嗣,才能有機會掌握朝局,穩住各方勢力,以免造成局勢動蕩。
可是如今她有瞭武姐姐,姐姐被許配給二皇子,她便不需要這般隱忍,她可以選擇成為二皇子在後宮的助益,屆時有姐姐在,姐姐定能幫助二皇子穩住朝局,她也能痛快的報仇瞭。
“姐姐定是知曉我所圖之事,也知曉妹妹想要皇嗣,絕非固寵這麼簡單。之前妹妹沒得選,如今姐姐嫁與二皇子,妹妹在宮外也算有瞭倚仗。妹妹願意成為二皇子在宮中的眼線與助力,助二皇子禦極,助姐姐登上中宮之位。”
武貞錦眉間緊鎖,老皇帝心狠手辣又謹慎多疑,他本就懷疑韓聿非皇室血脈,若是姣兒在老皇帝身邊選擇站隊韓聿,屆時不僅韓聿會被構陷勾結後宮、圖謀不軌,姣兒隻怕也會平白丟瞭性命。
見武貞錦面露難色,李姣隻當姐姐怕日後投毒之事東窗事發,二皇子和姐姐都要被牽連:“姐姐莫怕,妹妹早就抱著必死之心而來。若有朝一日,遇到任何危險,妹妹願以一己之身扛下所有,絕不會牽連姐姐和未來姐夫。”
武貞錦扶起跪地哀求的李姣:“你可曾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我是為尋仇才一定要來京都。”
“妹妹記得,隻是姐姐不曾詳細說過原因。”
“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也不知仇人是誰。可是如今我已經查明,我們的仇人是同一個,是那暴虐無道的帝王。所以我怎會因為恐懼,便選擇放棄?”
李姣不知姐姐經歷過什麼,隻知姐姐時常鬱鬱寡歡,一心要到京都複仇。如今知曉姐姐曾與老皇帝有恩怨,她自是心疼姐姐遭遇,亦能感同身受。
武貞錦攬著撲在她懷中的李姣,替她拭去眼淚:“姣兒,聽姐姐的,你收手吧。宮中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你便萬劫不複。”
李姣猛得擡頭,不可置信:“姐姐,為什麼?我已經動手瞭,不肖一年,他必殞命。既已開始,我怎能甘心就此收手?”
武貞錦垂首安撫:“皇貴妃傢族勢大,外戚專權;幾位開國元老皆割據一方,暗中窺探;蠻夷屢次進犯中原,虎視眈眈;各地災害頻發,揭竿而起者不勝枚舉;朝中國庫空虛,苛捐雜稅數不勝數。這胥朝,早已是強弩之末。若此時老皇帝殯天,年僅八歲的皇孫即位,主少國疑,必會掀起腥風血雨。老皇帝死不足惜,隻可憐萬千百姓,恐會受戰火之苦。”
“可放任自流,隻怕也頂不住幾年,此刻的百姓亦是苦不堪言。”
武貞錦輕聲安撫:“雖內憂外患,但起碼此刻還有國。若國傢內亂,蠻夷的鐵騎隻怕早就將邊疆踏破,屆時山河不複存在,胥朝百姓皆會淪為他國奴隸,尊嚴與生命皆成虛妄。姣兒,你再忍一忍,讓我們想想辦法,可好?”
李姣終是妥協,將好不容易混在棉衣中藏下帶進宮的慢性毒藥交給武貞錦。
武貞錦趁著夜色,將藥粉夾帶出啓雲軒,她坐著小轎攬著喝醉的懋寧回到百花宮。入夜她將藥粉混在洗漱用的盛滿水的銅盆中,眼見藥粉徹底融化不見,這才吩咐赤玖將藥水通過後窗潑灑在隱蔽處,替李姣徹底消滅罪證。
“小姐,您為何不讓莊妃娘娘自己消滅這些證據,偏要帶回咱們的住處親自動手?”
武貞錦今日疲累不堪,早早躺在床上:“她畢竟剛入宮不久,身邊的心腹是否可信還未可知,在她宮中行事自是要萬般小心。而且我讓她一人清理,保不準她心有不甘,偷偷藏下一些,那便是留下禍根,未來恐害她性命。”
赤玖上前替武貞錦揉腿,一隻手揉一隻手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小姐:“小姐英明。這是奴婢出門前,啓荀偷偷塞給奴婢的,今天白天人多眼雜,奴婢沒敢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