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夫正好进来,他脸色一变,急急的沖过来抢了去,一脸紧张的说着那是一位故人的病史,不方便给我看,虽然我没看到是谁的病历,但那一叠用纸可是太医院内专用的黄色麻纸,以益州所産的麻纤维所制成,细致耐用,是朝中砚官负责采买的文房四宝之一,朝中文书都用这种纸张,寻常百姓若非富贵人家,是难以购得的”
梅城桓沉吟片刻,“你确定?”
潘伯彦语气坚定,“五年前宫变,死了不少太医,我才能进到太医院,当时,老太医交给我不少病历让我看,全都是一样格式大小的麻纸,绝对错不了的”
梅城桓抿紧了薄唇,看来,这里得留下人盯着傅耕民外,他还得说动傅雨柔随自己回京,他开口,“在我们离开前,看看有无机会翻看那叠病历,看看是宫中哪个皇亲国戚的病历记录另外,你去游说傅雨柔,让她跟我一起进京”
潘伯彦一脸为难,在主子眼中冒火时,才急着坦白,“其实,我已跟傅大夫提了,但他没点头,至于傅姑娘,属下定会尽力游说,不过,我也会请其他人帮忙说,那个傅姑娘,并不是个好说服的人”
梅城桓还不明白吗?但就怕由他开口,就像急惊风遇上慢郎中,他会再度气到吐血,到时候,那娘儿们还不知怎麽整自己!“那就这麽做吧”
“还是将爷的身分说出来,会不会比较好说服?”他斗胆建议,可其实,对主子的身分,他已稍稍点了傅耕民,为的也是希望他能知轻重答应让傅雨柔随主子上京,无奈,傅耕民就是没点头
梅城桓摇头,“这太冒险,你先去试吧,真的不行,爷自己会说”
潘伯彦拱手离开南院,沿着石板路,进到另一个院落,这是傅家三口住的主屋,再穿过中庭就是看病的仁医堂
此刻,堂内人来人往,站在药柜前的伙计忙着低头抓药,等着看病的人交头接耳的閑聊,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药香味,明明是很普通的中药堂,但看病的人却一点都不普通
他的目光落到坐在大厅内,正替人把脉的傅氏父女
暗耕民的医术上乘,待人亲切,备受南城百姓推崇,看病的百姓总是一个接一个
暗雨柔也替人看病,但大多是帮妇人把脉,仅有几名年轻男子会给她看病,但那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这也是傅耕民不愿让外界知道针灸全得由傅雨柔下针的主因
思绪间,傅雨柔看完最后一名病患,一旁的中玉就弯身跟她说了些话,就见她看向自己,她随即起身,朝他走过来
他朝她点头,一颗心却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她微微一笑,“我以为潘大夫忙着练习我爹教授的针灸之术”
“潘某惭愧,傅大夫一手特殊针灸之术极为複杂,日夜练习仍未见火候,”他尴尬一笑,“医术浩瀚,潘某大受激励,日后定会努力习成,只是——”他顿了一下,“我家爷的伤势虽好了不少,但要完全拔毒需夜夜针灸,我想恳请傅姑娘跟我们去一趟京城,我家爷肯定有重赏”
他们是京城人氏!暗雨柔的心跳陡地漏跳一拍,待心神略定,她才开口,“承蒙厚爱,只是,京城的大夫还会少吗?你家爷的伤,小女子还没有自负到非我不可”
“这……爷的身分特殊,受伤一事不宜让外人知,偏偏潘某医术不精,实觉惭愧”
她微微一笑,“凭你家爷的‘好’脾气,应该没有大夫敢不替他看病的”
潘伯彦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得去忙了”她向他点个头,转身走回看诊桌,扶着一名前来的老婆婆,领着她在桌边坐下后,让老婆婆伸出手放在脉枕上,“叶婆婆,哪里不舒服……”
他静静的看着她温柔的问诊,低头写药方……她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着她,不由得擡头看向他,一对上眼,他俊秀的脸,竟莫名的红了,他急急的转身离去
他在太医院当差,皇宫里的嫔妃哪个不美?虽然有的温柔、有的骄纵、有的虚僞,但就不曾见过傅雨柔这种,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做什麽都不急,慢慢来,连说话也一样,听来话中明明带刺,但她的语气就是淡淡的、柔柔的,让人也冒不出火来
这一个春日上午,晴时多云偶阵雨,傅雨柔也过得极不平静,那个男人的属下像在打车轮战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向她请求同行返京继续医治他们的爷,但那个男人面对她时,倒是沉得住气,什麽也不提
回京城吗?这几年来,她其实曾动念的,但如今人事皆非,淳淳还小,她实在不确定带她回京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