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波澜不兴,宛如寺庙里的佛像般安详,偏偏身旁的男人不让她好过,聒噪不休,她眼睛一闭,他就在她耳边大吼大叫地吓她。
「哎,不要这样嘛,反正妳很闲,我很无聊,正好听我说故事……」
好烦。她真想把耳朵塞起来。
「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呢?真是说来话长的故事啊,为了避免妳失态地在我说这个伟大的故事时睡着,我可是先声明,我会戳妳鼻孔哦!」
「……」
「我开玩笑的,不要把鼻孔遮起来,会闷着。吶……」单鹰帆深呼吸,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或其它。当他再度开口时,嗓音听来有几分沙哑,却扯起一个有些感伤的微笑,自顾自地说起了他那段「伟大的故事」--
「我要讲的这故事的主人翁呢,他一生实在是没什么好让人怀念的,更没什么值拿来说嘴的,说是祸害还真不为过,也许世间没有他会更好吧。虽然他很有自知之明,却一直厚颜无耻地苟活着,不过就算是祸害也有觉得开心,觉得人世值得留恋的时候,我想就从令人开心的那一段说起好了……」
第一章
天朝泰平十一年,天朝与炎武七年战争结束的第二年,帝都凤城,天来酒楼。
「那些不忠不义的奸邪小人,听了多烦人,你们听过驭浪侯三助天子,冒死护驾,夺回帝位,勇退炎武的传奇没有?」
听到烂啦!酒楼里的客人开始丢瓜子壳。
「嗳嗳嗳!你们听的都是些无知的乡野小民杜撰出来的假故事,稗官野史的可笑想象。要知道我老头的拜把的儿子的同袍的好兄弟的表哥,可是驭浪侯的亲信啊!这些真真确确的传奇事迹,可都是由驭浪侯的亲信亲口告诉我的,后来他在一次任务中英勇捐躯了,被玉皇大帝列入仙班,所以这些秘密,天底下只剩三个人知晓了,一个是我,一个是当事人,另一个我不能说!
「话说我老头的拜把的儿子的同袍的好兄弟的表哥,亲身跟着驭浪侯出生入死,水里来,火里去,为天朝的江山社稷把命拚,抛头颅,洒热血,眉眼儿皱都不皱一下,阎罗王殿不知去过多少回,都和文武判官混熟了,牛头马面还得喊我老头的拜把的儿子的同袍的好兄弟的表哥一声阿强哥呢!
「可是这阎罗王说了,驭浪侯和他的手下是天朝的忠臣啊,义薄云大,碧血丹心,玉皇大帝深受感动,王母娘娘甚至想将他收为义子,所以阎罗殿君不敢收了驭浪侯,一次次将他放了回来。你们知道吗,其实在攻打炎武那时候,驭浪侯的元身已经被那些炎武鞑子捅成了蜂窝,但是我们有神威相助的驭浪侯完全不吃鞑子那套!哪怕全身插满了刀刃暗箭,仍然威风凛凛地屹立不摇,站在那高岗上啊!那些嗜血好战的鞑子胆子都吓破了,就在这时候,他们的巫师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用邪门歪道召唤出古时候的魔物--一头光是翻身就会令神州大地天摇地动,一展翅就天崩地裂的火龙。那头魔物仰天长啸,媲美地狱烈焰的龙火就这么将驭浪侯活活烧死!」
前一刻还拚命丢瓜子壳的客人们,这会儿有的停下嗑瓜子的动作,听得连嘴都张开了。市井小民平日毕竟没什么太过声色犬马的消遣,听听说书讲古,最是刺激了,小老百姓脑子里都很有戏,说书人说得天花乱坠,他们脑海里的画面也是精采绝伦。
连路过的小贩都想停下来听听那玄奇的故事怎么发展,还是老江湖的掌柜清醒,一边不停地赶人。
「要听书就坐下来喝茶,不然就滚!」他这里又不是庙口或天桥下,他们天水酒楼可是有系统、有行规的,跟这些跑江湖卖艺的三七分帐。能在天来酒楼卖艺,一定都是各行中的顶尖,毕竟这儿是帝都最大的酒楼之一,向来不缺达官贵人出入,能得到的赏银可比在天桥下或庙口多了不知几倍。
「我刚刚说了,西王母想收驭浪侯为义子,几次派了天兵天将和金刚下凡相助,但这回他元身已被魔物烧毁,该怎生是好呢……」戴着虎皮小帽的说书人顿了顿,叹了长长一声气,存心吊人胃口,可是酒楼里安安静静,大家都屏气凝神地等着下文。
当然,似乎也有人不是那么有兴趣……
「嘿……借个光行不行?」一个模样邋遢的男子拚命往人群中间挤,不时向后贼头贼脑地张望着,而他骯脏不修边幅的模样,早就让掌柜给盯上了,蓄着山羊胡的掌柜瞇了瞇眼,狠狠地磨起金牙,抬起手一弹指,隐身在暗处的保镖和打手立刻将宛如乞丐般格格不入的男人当成目标,慢慢包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