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牌位,明珠只敢自己写上父亲的字和母亲的名,以及他们的生辰八字,遮遮掩掩,偷偷摸摸,自己都觉得不孝,又心酸无比。

阳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故意用一副遗憾的语气忏悔的模样道“因为我不能在你身边,所以我要她任何小事都得传报上来。”他没说的是,云嬷嬷是他以前的奶妈,只会听他的命令,他要求嬷嬷务必把明珠照顾好,凡事要对她有求必应,在这个范围里也要不抵触他给的指令才行。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理智上也知道无法怪罪,毕竟他要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她的来历都是问题,但感情上却很难毫无怨慰。

他就是这么吃定了她。耍赖也好,耍心机也好,要让她就这么安安分分地留在他身边。

给她个名分也不是不可,只是现阶段来说,风险太多了。而且他没心没肺地觉得,现在这样还挺好的,就是想见她时,路途远了点,但离帝都太近又容易曝光。

“你应该累了,回房让我替你梳洗换件衣裳。”还不到一年光景,她对自己的身份该做的事倒不算生疏,除了床笫间……啊,那些羞人的事,真不该随意想起。

至于其他,关于一个女人在日常起居间该如何伺候一个男人,虽然母亲早逝,但她并不是完全陌生,毕竟她还有对母亲的记忆,也有奶娘教她未来要如何侍奉丈夫公婆。就算她明知她的身份相较于她做的这一切,有多难堪。

每一分的堕落,都是相对地在提醒她,生她、养她、教育她的人费了多少苦心,对此刻的她就会有多痛心失望!可是她终究得收拾起情绪,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报恩。

当然是为了报恩。

其实她很清楚,比起堕落,更可怕的是对他们之间怀有期待……

阳其实不累,而且乐于陪她这么闲坐着,但被她服侍显然是更让他欢喜沉醉的美事,于是他便牵着她的手,漫步回房。

“等会儿到前头,这次回帝都刚好遇到一个做布匹和珠宝生意的,我让他把最好的东西都带了来,如果喜欢的话全留下来也好,因为怕你不喜欢,所以我让他带过来给你好好挑选。”当然,他不会让人进到正厅里来,一来不要明珠抛头露面,二来不让那生意人知道太多这里的事,所以他一向把人留在偏厅里,设了酒菜招待。

生意人向来识时务,有本事的生意人尤甚,特别是他们做布匹和珠宝的这一行。多少达官贵人在外头养金丝雀,那才是大主顾,装聋作哑,不探问不打听,交往方能长久,更不用说凭阳的身份,再刁难的要求都有人鞠躬哈腰地想讨好,阳自是有恃无恐。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身边事物已经够用。你替我选一两样也行,你选的我都喜欢。”明珠心想,那人跟他从帝都大老远地来,总不能叫他随便把人家打发了,只好这么说。

阳好笑地看着她,“那我给你买的衣裳和首饰,怎么几乎没见你穿戴过?”关于她平日吃穿用度,吃的有嬷嬷精心张罗,用的穿的,他交代过嬷嬷,每月十五让熟悉的、挑选过的店家送上新款来给她挑。嬷嬷通常会将她买了些什么呈报给他,他知道明珠会特意挑那些最便宜的,就算要店家只送最顶级的货来,最后明珠可能一样都不挑,给了车马费后把店家打发走。所以阳也由她,反正他依然会从帝都带东西给她,只是他想观察她喜欢什么样的事物,好歹让他每回带礼物给她时心里有个谱。

“我一个人在家,自然用不着盛装打扮。若你想看,我一会儿去换吧。”

“那不过是迎合我,多无趣。我只是想看看你自己喜欢的打扮是什么样子,你喜欢些什么事物,让我知道。”

无怪乎明珠会直觉地用她所懂的,女人伺候丈夫的方式伺候他啊!阳向来配合她的脚步,他握着她的手,闲步间话家常,并不忘时时看照着她,不就是鹣鲽情深的夫妻该有的相处模式吗?

男人该怎么疼一个女人呢?阳的家庭完全没有给予他任何正面的典范,起码一个丈夫妻子若恩爱会有什么表现他完全不清楚,在这里,在她面前,一切全凭他随心所欲。

世间不全是懂得体贴多情的男子,她早就明白了。并非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却只怕她永远无法摊在阳光下的身世,会成为他们之间一辈子的隔阂。

但明珠还是很难不悸动。仅仅为了他那些从不掩饰的心意。

“你怎么知道我是迎合你呢?也许是因为你来了,我特别开心啊!”如今她倒也懂得,在他可能逼得她毫无招架之力的柔情攻势前,先示好以求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