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在他眼里读到一抹慌乱和受伤。
她舍不得这样的他。
可这么纵容他,对吗?岂不是和任夜回对他的过度放任一样?
「只是什么?」祁枫一想到这点就火大,「还有,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要一个女人把一生给你,就该明媒正娶给个名分,娶人家闺女的礼节在哪,我怎么都没看到?」
「爷爷,你不是说那些都是浮云吗?」
「我哪有这么说?不被世俗眼光绑死,跟真心诚意是两码子事。」祈枫以大家长的身分看向两个年轻人,他看向任苍夜,指着孙女,「这丫头,出生的时候,除了产婆,我是第一个抱她的。」他两掌合捧在一起,「你知道那时候她都没有我的两个手掌大,小不隆冬又娇滴滴的,我多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她受伤了。那么小的小不点,我们疼着养着,养到这么大,一点苦都舍不得她吃,你他妈一声不吭给我拐走,难道不用交代一下吗?给个诚意证明你会好好待她,过分吗?啊?」
大殿上一片安静,凌囡囡愧疚得眼眶都红了,「爷爷,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听。」祁枫背过身去,一副硬汉没得商量的模样,其实是快飙泪了。
「我觉得你们冷静点比较好。」凌南烟适时开口,「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们若真有心,给自己一点时间冷静,囡囡的身子也需要静养。一年之后,任公子,你若真有心,而囡囡也确定自己真的不是一时迷惑,翡翠山庄不会拒绝你的正式提亲。」
第十章
在月狩宫静养一个月,凌囡囡才起程回到翡翠山庄,而在此之前,虽然父亲和叔父,以及兄长们都先各自回去了,奶奶和爷爷还是留了下来,她和任苍夜几乎没有什么时间独处。
任苍夜送旭们好长的一程,才远远地看他们往北行。
凌囡囡可以感觉到他的沉默不安,离别之前只能给他一个承诺的吻。
浅浅的,在额头上,几乎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任苍夜显然愣住了,握住她的手却紧了紧。
凌囡囡忍不住想叹气,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想拍拍他的头安抚呢。这个大少爷,这辈子大概没这么不如意过,他自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后来她仔细想,确实要和这样的他相处,她真的没多少把握啊。
一路上,够她把事情想一遍了爷虽然聒噪,不过奶奶在的时候,这问题只要让奶奶去烦恼就行了。
那老男人都这把年纪了,还会跟老婆撒娇呢。凌囡囡要不是早就习惯这两个老情侣的相处模式,可真会觉得害臊哩。
因为她的不听劝,老人家在元宵那夜临时改变了出远门的计划,凌囡囡有些过意不去。奶奶云游四海,常常都是和异地的友人有约定,她年轻时喜欢走访那些贫困又缺乏医疗技术的地方贡献一己之力,所以往往每次出门,就是为了那些需要她医术的人而奔走。
都怪她不听话啊,才会惹来这些。可凌囡囡又不禁想,如果没有遇到任苍夜,感觉就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也许她依然是她,可凌囡囡此刻却发现,其实过去的她从没想过所谓未来。
她是抱持着活一日、玩一日的心态在过日子的。
而未来呢?未来有没有任苍夜,对她的意义有所不同吗?他们曾经差一点连孩子都要有了,他会在意那个孩子吗?
至少她很在意。虽然还没心理准备,可想到他和她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总会忍不住偷偷眼眶泛红。如果一切误会能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前解开该有多好?她会安分在月狩宫产下孩子,然后来年回家向家人赔罪,一切也都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她才知道她多渴望那样的未来。可是如今也只能感叹谁教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
凌囡囡也会想起离别前,她吻他时,他惊讶又想紧紧捉住什么的表情,可最后他却什么也没说。
一个从来不需要委屈自己的男人,那一个月以来默默的承受她的家人对他的不谅解。他从不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她的家人安顿好,他一边得重建各大派在谷内造成的破坏,还得一边对她和家人有求必应。
她想,他一直都在乞求原谅吧。
送行的终点,她偷偷从马车的窗帘看出去,却见他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
她很难过,总觉得那样失魂落魄的,一点都不像他。然后就这么一路挂念着无法忘怀。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只是在这么荒谬的命运之前,她不得不先想清楚爱不爱才能做决定,而她只能遗憾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