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的怎么会在宫主大人您的床上?难道我有梦游症?哈哈哈……」她好忧郁,一个元宵节让她的命运翻到谷底,花了九千九百万两,要被奴役,被占便宜,被骂还不能回嘴,被睁眼说瞎话地栽赃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有没有这么憋屈啊?
任苍夜瞪着她。这丫头好大胆子,竟然敢暗示他,他理亏偷袭在先?他任苍夜要是知道「理亏」二字,就不叫任苍夜!
一整个早上,他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吵醒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的脸色竟敢像撞了鬼一样。
「你可真能睡,让本宫主等你一个早上,难道还得我伺候你更衣梳洗吗?」
凌囡囡默默汗颜了。依她肚子饿的程度,她猜现在真的很晚了。几天下来被奴役到已经有点奴性的她当下又觉得自己真的是过分了点,连忙陪笑,「小的这就伺候您梳洗,别生气。」
任苍夜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由着凌囡囡替他张罗和梳洗。
凌囡囡这才发现别馆的婢女早把洗脸水和手巾什么的都拿进来了,她却还能睡得天塌下来也无所觉,该说她是神猪转世呢,或某个被当抱枕的男人太安静、太能忍了点?想到这儿,凌囡囡梳着他长发的动作顿了顿,忍不住看向镜中的任苍夜,却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同样看着她,两人的视线一下子就在镜中对上了。
她心跳漏了一拍,惊慌失措地别开眼,小手有些颤抖,却仍不敢大意地继续梳理他黑亮的长发。
任苍夜没有任何回避,始终盯着镜子里的凌囡囡。
完蛋了,她觉得她好像脸红了,不会被发现吧?
照理说,凌囡囡觉得自己惹毛了这个老爱发脾气又难伺候的骄纵大宫主,他应该会给一顿排头才对,不过除了那声轻哼之外,他就没再说什么了,还在卧室另一侧的书房练字,一边等着她也梳洗完毕。
当然,她也发现了,除了第一天他临时让人送上的衣裳之外,后来这几天的衣裳也合身多了,显然都是崭新而且价值不菲。
而且,她几乎没穿过重复的衣服!
宫主大人果然大方,难怪不屑她的九千九百万两啊。
婢女已经将她昨夜换下来的衣服备妥在一旁,还多了个别致的黑色金凤纹小漆盒,里头是一对银发钗和成套的耳饰,都镶上了紫玉髓与白玛瑙,玉髓色泽虽然深深浅浅不一,却粒粒通透,白玛瑙则是一色的雪白,与那套深紫襦裙极为搭衬,凌囡囡更讶异了。
凌囡囡进到书房时,任苍夜正好写完一张帖子,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费心地梳了个别致的发髻并簪上他挑的发钗没说什么,眼底的淡然却悄悄被偷悦取代。
而凌囡囡倒是只顾着狗腿拍马屁,左一句「宫主真是才高八斗」,右一句「大人您的字真是俊逸潇洒」,任苍夜依旧是哼地一声,不予回应,但是凌囡囡这回看出来了,他心情很好,她想她马屁拍得很种准,很是时候。
假以时日,她应该能成为狗腿之神吧?她果然是能屈能伸的一代英雌。都是爷爷以身作则,天天拍他老婆马屁的完美身教啊……
当然,她得说,任苍夜这个人这么踉,这么难伺候,脾气这么差,个性这么坏,也许真的是有原因的。一个人毕竟下能太完美,不是吗?她的那些马屁毕竟不是睁眼说瞎话。任大宫主武功高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几天跟他下棋她从没赢过他。别说她不敢赢,跟他对弈,光是要让自己别死得太早都已经让她伤透脑筋了,因为她死太快,宫主大人总是不太爽快,所以每次跟他下棋,她都要很努力地想办法杀出一条血路,都要冒白头发了。
他们走进用早膳的前厅,想不到原本只能留给主子——也就是任苍夜——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个人。
一个不下任苍夜俊美的男人。
是谁这么大胆?凌囡囡可好奇了,可任苍夜一点也没有抓狂的迹象。
那男人把一桌子菜扫光,在他们走进前厅时突然抬起头,好像闻到了什么似地鼻子用力嗅了嗅,然后露出一个惊讶而戏谵的笑,「我还想什么时候我的好徒弟也学会偷懒了,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见人影,原来是总算开窍了。」男人摸着下巴,挑起一边的眉,想起红拂使向他报告过任苍夜将夏宓那丫头赶走的事。
原来如此啊……
「师尊胃口真好,不怕撑死吗?」
男人嘿嘿笑,「我还觉得有点饿,一起吃吧。」
凌囡囡惊得回不了神。
这男人就是前任月狩宫宫主,任夜回?可是她听说任夜回在一甲子以前,就是月狩宫宫主,直到十多年前才终于后继有人,所以在她的想像里,任苍夜的师尊应该是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但眼前这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岁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