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靖垚终于想起该移开视线,该速速离开,可惜已经太迟。那数秒间的失神已经造成暧昧而难以启齿的骚动,像曼陀罗花的毒,迅速浸透他的骨血,令他感觉身体彷佛不是自己的,意识茫然混乱。
“抱歉。”他匆匆合上门,橙川确定他的脸涨红了,在听到有些狼狈慌乱的脚步声远离后,她蹲下身,捂着嘴笑得开心极了。
她哼着愉快的曲子洗了个澡,躺上床时脸上的笑意未减。
希望今天能作个好梦啊,呵呵……
那天她睡到下午两点。不知是她睡太熟还怎的,一整个早上还真没有人来吵她,连平常会进来整理卧房的佣人也没出现,倒是她床头旁的桌上多了一杯醒酒用的蜜茶。
她知道那是醒酒用的,因为以前哥哥喝醉时,老总管七叔会泡一杯蜜茶。家里不用茶解酒,七叔说那对身体不好,孟靖垚当然会完美而彻底地沿袭七叔打理这个家的方法,因为和她的兄长同年的他,从十五岁被秦家收养的那一刻起,就时时被人提醒着──秦家的大恩大德,他一辈子做牛做马也难以偿还。所以他跟在七叔身边,到七叔死前都在学习怎么当秦家的看门狗。
想当然耳,七叔走了之后,难缠的父亲至今没把孟靖垚赶出门,是因为父亲确实很依赖孟靖垚,他相当称职。
橙川捧着蜜茶来到落地窗边,看着花园里,指挥工人修剪老橡树枝干的孟靖垚。那棵树是奶奶的最爱,他砍不得,而且他显然不打算让父亲知道她对禁足令是如何的阳奉阴违,竟然胆大妄为地利用这棵老橡树爬墙出门混了一整夜,便只能想办法让她爬不了树。
橙川抿着唇,敛着笑,看他把工人痛骂一顿。她知道常常有女佣被他骂哭,对他怀恨在心的佣人不少,除了她以外,在这座大宅子里所有人的心目中,孟靖垚的形象是一只凶恶又不近人情的忠犬──而且非常惹人厌。
她静静地看着好一会儿,那名工人边拿着电锯边和女佣调笑,树枝好几次飞甩出去差点砸到路人。
如果是她,才懒得骂人呢,直接开除让他回家吃自己──这才是他们秦家人待人处世的铁腕作风。大家都以为她父亲对下人和善,却不知是因为黑脸都让某人去扮。就拿那个老是在背后说孟靖垚闲话的钱嫂来说,那老八婆要养中风的丈夫和念大学的儿子,手脚是利落干净,偏偏也挺爱打混嚼舌根,橙川知道父亲有几次想换掉钱嫂,但都让孟靖垚挡了下来,骂她一顿了事,结果却只让钱嫂搞不清楚状况,对孟靖垚更加怀恨在心。
尽挑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真是个傻大叔。
她忍不住走到阳台上,手捧着茶杯,悠闲地欣赏他骂人的冷酷阎王脸,没一会儿,孟靖垚察觉三楼阳台上的动静,抬起头,视线和她对上了。
橙川捧着茶杯掩饰唇边的笑意,而他很快地别开脸,即使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察觉他脸上的臊意。
她假装欣赏风景,看着孟靖垚和工人忙碌,直到孟靖垚似乎找到借口交代了些什么,便很快地离开。她有些遗憾地倚在栏杆边,顿觉连风景看起来都那么无趣,默默地回房了。
晚餐时间,橙川终于出现在餐桌上,一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
显然孟靖垚替她想好了说辞,父亲完全没有追究她今天一整天都做什么去了,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还没原谅妳。”
橙川的反应是充耳不闻,径自叉了块切成片的糖渍苹果。秦家餐桌上的规矩多如牛毛,餐前不能吃甜点,但她一向爱在餐前偷吃一两口,不为什么,就只因为吃了甜食她才有心情用餐,而且最好是又酸又甜的。七叔还在时,甜点绝不会先上,她每餐都吃得意兴阑珊,只能自己在上餐桌前偷吃颗糖果,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盘子里总会有一两块甜点偷渡在前菜中。
就连秦文森这老爹的心肝宝贝孙也没有这样的特别待遇哩!她的位置离老爹最远,而且那些甜点总是以各种方式偷渡和伪装,有时她都不禁要佩服厨师的用心良苦和巧思。倒是秦文森这死小鬼有一回不小心发现她盘子里的秘密,想要告状,被她警告地冷冷一瞥,臭小鬼最怕她这个姑姑,从小就被她当玩具整得惨兮兮,当下也只能噤声。
她把两片焦糖苹果吃完,才道:“原谅什么?”她一副问天气的口吻,喝口餐前酒润润唇舌。
秦家老爹瞪着她,秦文森识相地乖乖不吭声,站在后头的孟靖垚则是闭了闭眼,开始祈祷她别再兴风作浪。
“妳这臭丫头……”老爹拍桌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