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只能绕过庚市走别条路回去,这时凌隆却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视线,他不着痕迹地往察觉到视线的方向搜索,立刻在人潮拥挤的牌坊下,看见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遥遥与他相望……

“怎么了?”

凌隆在裴锦之有机会发现异状以前挡住她的视线,“这条路人太多,我们不能换条路走吗?”他感觉到视线仍在,可牌坊下裴悯之的身影已消失。

“走这儿吧。”

他们掉转方向的同时,有人撞了他一下。以凌隆的警觉性,当然可以立刻逮住那人,但他没有,因为那人往他手上塞了一张纸笺。

那应该是裴悯之给他的讯息,他不动声色地收进怀里,那难以捉摸的、被监视之感同时消失。

直到回到住处,裴锦之回自己房间梳洗,凌隆才拿出纸笺。

今晚亥时,百灵谷,镇北门。

是裴悯之的字迹没错,但是约他这个路痴在京城外的百灵谷见面,分明有诈,偏偏这是好不容易才等到关于裴悯之的消息,他只好把字条拿给土蝠,要她立刻转交凌曦,他想凌曦会有应变之法。

“主上说过,瓦西里会派出裴悯之,”这时间和地点实在匪夷所思,会不会是裴悯之的警告?“我立刻去见主上,别让锦之知道这件事。”

再次穿越阴阳道的土蝠,没多久就见到了凌曦,似乎才入睡就被叫醒,身上只着单衣,随手罩了件银鼠灰连珠锦大袖衫,连长发都披散在肩上,斜倚榻上看着那张纸条,一边笑,一边忍不住打着呵欠,眼角下方明显有昨夜狂欢无度的痕迹,在白玉似的脸上显得格外萎靡。

“这巧合的让人觉得,要是真的踩下去就是笨蛋啊。”凌曦哈哈大笑,“你知道吗?我回府时正好接到何世叹的拜帖,也是约我今天晚上亥时,万有楼北楼之顶会面。”

“主上三思!”土蝠一脸忧心忡忡,她知道就算阻止,凌曦也不可能听她的。

“你觉得不应该去对吗?但是今天晚上,就算我和堂哥都不赴约,也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对方棋子和阵式都摆开了,你以为躲开了陷阱就没事吗?”

这到底是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借口?还是果真避不了一战?土蝠也疑惑了。

“如果你是瓦西里,难道不会想到对手很可能躲起来以不变应万变?那么你会怎么做?必定会让对手躲起来也没用。”而“躲”从来不是他的作风。“对手都把阵式摆出来了,我们也该摆出应对的阵式,你们练阵的道士面对敌人时不正是如此吗?”

土蝠沉默了。她既不想主上冒险,但又无可反驳。

凌曦挥了挥手,“回去告诉堂哥,今晚他和裴锦之到了虎贲营时就知道我的安排,劝他好好养精蓄锐才是当务之急。”

要凌曦改变主意已是不可能,土蝠只能领命而去。

凌隆和裴锦之傍晚出门时,某些庆典已经开始,一些里坊白天已经完成了祭拜仪式,正在摆流水席;晚市则比平时更加热闹,而且越接近子时,大小庙宇也将展开祭典,整个京城会热闹到天亮。

一进到虎贲营,立刻有人告诉裴锦之有特别的任务。

“简直没事找事!”传话的那人抱怨道,“今晚人手都不够了,王少尹大人还要我们派一队人马到少尹府,因为他要为祖母祈福!祈个福有需要调动虎军?”

凌隆默然不语,裴锦之却拧起眉,对滥用职权的高官向来没什么好感。

“别抱怨了,少尹府就在虎贲营隔壁,再怎么样都是官,当心你开罪了大人。”有人回道,“守卫朝中官员府邸安宁确实是我们的职责之一,要怪就怪今天早上王少尹突然收到神秘人的黑函,有了黑函,虎军就得出动,可不算滥用职权。”

“没人去查少尹府请来祈福的道士和戏班吗?”寻常百姓不可能威胁少尹府,最可疑的自然是今晚能进入少尹府的道士和戏班了。

“查了,是凌校尉亲自出马,为了让王少尹放心,还特地换了道士和戏班。”那人说到这里可来了兴致,口沫横飞道:“这种日子,道士和戏班哪能说找就找得到?整个京城根本找不到临时能接手的,幸好大熊回家拜托他义父和义母,林叔虽然说很久没上台了,但他的本事你们也知道;本来林叔夫妻俩今晚要在城隍庙口摆摊做生意,凌校尉还为了补偿他们今晚无法做生意的损失,代王少尹付了优渥的报酬,所以今晚给王少尹祖母祈福的是大熊的义母,唱武戏的是大熊的义父。你们就当作是去保护大熊的义父义母,别那么多抱怨啦!”

好一张黑函!把京城第一高手林长歌调到虎贲营隔壁。果不其然,负责带队进少尹府的正是裴锦之,凌隆一看这安排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