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你这一相情愿也太牵强。
“好啦,闲话不多说。”崔红袖正色道,“我本来很担心友之这孩子追着悯之的死追查到底会惹来危险,现在看到你……你是来阻止她的吧?”她虽然懂武,身手却只是一般,不过真正的绝世高手是什么样子,她多半不会看错,毕竟她身边就有一个。
这会儿凌隆心里的震惊已经掩饰不住了,“你知道多少?”
崔红袖叹了口气,“不多。我本行是修道的,多年来和丈夫在京城只想过平凡的日子,所知道的也只有我卜卦算到的——悯之没死,但是和死相差无几,而围绕着他生死的谜团当中有太多寻常人不可能应付的危险,我不希望友之卷入,你会阻止她吧?”
“尽力而为,若是阻止不了,也绝不会让她有危险。”凌隆说。
“那就好。”崔红袖顿了顿,又道:“我替友之卜过卦,她是吉人天相,果然不错。但悯之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算过裴悯之有大劫,却阻止未果,这一直让她很难受,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裴友之步入兄长后尘。
“我没学过道术,不过,生死本是天命吧?”凌隆认为,一个因为义子的好友离乡背井而想要照顾他的人,心肠想必很柔软。心肠柔软的人在自己空有能力却帮不上忙时,往往难以释怀。
“是啊。”崔红袖也只能道。
这时,应是晚市开张、白天工作的人赶着回家吃饭的时辰,本来就热闹的街上远远地传来男人清澈宏亮的歌声:“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
崔红袖原本抑郁的脸上浮现了忍俊不住和羞赧,“嗳,让你见笑,外子回来了,你先帮我把这锅汤端到外头桌上吧。”
“好。”
光是从歌声就能听出男人醉得不轻,不过歌喉倒是相当吸引人,那歌声由远而近,断断续续,就是嗓子太好,让人忍不住凝神听了起来。
因为客人还没入座,孩子们也只是围在饭桌旁聊天,然而外头的歌声不绝,他们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林长歌入内来。
“义父该不会又醉得找不到大门了吧?”熊宝贝没好气道。
凌隆却神色一凛,“全都待在屋子里,别出来。”接着他飞快地闪身出去。
时间回到不久前,道士操纵的纸人在崔红袖手中化为烟尘。
数里之外,古刹高塔之内,操纵纸人的道士懊恼地咒骂着,扫掉周身满地的符纸泄恨。
他所在之处是一座高塔最顶端的大房间,四面轩窗只有面向城内的那一面大敞,写满符咒的纸片因此在偌大的房间内狂乱飞舞。
“碰壁了吧?”另一名倚在窗边的人道,“什么阴阳五行修真之术,什么巫觋降妖通灵之法,都是些虚幻不可捉摸的东西,还是公爵赐予的力量实际,不是吗?”
大窗朝东,而此时日已西斜,窗边的男人因而能肆无忌惮地立于昏昧的光照下,白得发青的肤色在光照下有一股不属于生者的妖异光泽。
咒阵中的男人哼了一声,“我可是从这里大老远地操纵式神在城里追人,公爵有通天本领,还不是得派你们这些喽啰替他跑腿?我可不怕在大太阳底下乱跑!”他讽道。
窗边那人对这样的讥讽不以为意,“热死人的阳光有什么好令人不舍的?反倒是先皇为了对付公爵把天下高手同化为闇血族的强大军团,成立了这个可笑的神役司,这么多年来,说是从国内外网罗来的各派高手——不管是修真的道士们,还是据说收伏了妖怪为自己所用,却在前朝被道士追杀所剩寥寥可数的巫士们,全都在这些年来对付公爵时被修理得惨兮兮,要不是有个聪明的家伙脑筋动得快,自己上门和公爵谈判,自愿成为闇血族,此后藏浪山庄定期给你们一些我们不再感兴趣的败类收拾,这才结束了你们在外出生入死,在朝中却摇尾乞怜的命运……我真不懂你还在坚持什么?”
原本势不两立的道士与巫士,在面对神役司内自甘堕落的人类叛徒,不得不团结合作。如今神役司内有两大派系在暗中角力,一派就是暗中效忠了瓦西里的闇血族;另一派,勉强可以说自己是人类的良心吧!但他们终究隐瞒了神役司与公爵合作的事实,每天还得无奈地面对又有同伴弃明投暗,放弃自己的修为,自愿成为闇血族。
道士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我还想和心仪的姑娘成亲生子呢!”谁要变成什么闇血族啊!
“把她也变成闇血族不就得了?肉体终会老化,再美的姑娘都会变成老太婆……唯有信公爵,得永生!”窗边那人张开手臂,提起公爵就一脸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