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不但没往人群中躲避他们的调戏,还偏找无人的巷弄,不是引诱是什麽?
黎冰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让人误解的举动。在宫里,夜神祭典的规则与民间不太相同,贵族子弟们扮演的夜神部下只能邀请自己的未婚妻跳舞;或者在对方父母允许的情况下,在花园里,两两成对地跳着规规矩矩的宫廷舞,之後男女双方依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应对,必须隔着一张长桌,喝茶下棋谈论合宜的话题──难怪那些纨裤子弟们嫌无聊啊!还真的是适合老人们聚在一起打呵欠的活动。
「我……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啊?」他们原来也不是真的怀有恶意,但有时候,拥有特权确实容易让人无法无天,反正无论如何他们都有个有权有势的老子撑腰,谅这些平民老百姓也不能拿他们如何。
「我……」黎冰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只知道她的身分绝不能曝光,而这些人和她此刻的行为会令皇室蒙羞。「对不起,我想回家。」
这麽扫兴的答案,绝不是他们乐意听到的。
「搞什麽啊?」其中一名少年伸手要抓她。
比起面对这些恶棍,母亲的愤怒更让黎冰惧怕,在少年被他的同伴拦住的同时,她立刻推开少年的同伴往大街的方向跑。
「算了,姑娘可能累了。」说话的是个年纪稍长的青年。
「祭典才开始,累什麽?」那少年笑得更恶劣了。「啊,胃口这麽大,难怪会累。」少年大步一跨,招呼同伴替他拦住人,原本等在巷口,显然是少年同夥的几个人,立即肩并肩堵住黎冰的去路,她只得往旁边更窄的巷子钻去。
「霍磊,别太过分了。」青年拉住被激起玩兴的少年。
「少管我,要守规矩,你就回宫里去,别来扫我的兴!」少年推开他。
青年无语地瞪着表弟离去的方向,又不想他真的闯祸,只好追了上去。
黎冰以前曾经觉得母亲软禁她的房间又暗又可怕,但她现在才知道,她太天真了,这些小巷弄才真的是又暗又脏又骇人。当她发现自己和猫一样大的老鼠挤在同一条窄巷里大眼瞪小眼时,真是差点尖叫出声,她更不想知道是什麽东西爬过她的脚……
但那些人还在追她。
总是这样。在她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时,她就已经「错了」。是不是真的就像母妃说的,她愚笨的存在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错?
巷子四通八达,九弯十八拐,复杂到令她晕头转向,恐怕她不只无法躲开那些人的追捕,还很可能会先困在这些巷子里。迫不得已,她推开一户民宅旁不知做什麽用的低矮木门,低声地频频道歉,矮着身子躲进门後。她闻到一股臭味,但这巷子里,各种恶臭混杂在一起,她根本分不清这些气味从什麽地方发出来,又是属於什麽东西。
那些少年走近她躲藏之处,黎冰虽然喘息不止,但也只能用力屏住呼吸。何况她所在的地方真的很臭……
黎冰把脸贴向木门边,就着木门上大大小小的隙缝,小心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并且偷偷观察着外头的情况。当她看见少年披着黑羽氅和深绦色的衣袍下摆晃过门前时,吓得瞪大眼,却幸好仍是按捺住。
「这什麽鬼地方?臭死了!」显然,少年也迷了路,而且频频抱怨。「臭丫头,害得我这麽麻烦,今晚连乐子都没享受到,让我找到你就死定了!」
快走吧!她闭目祈祷,虽然她从小就知道,祈祷根本没有用。
「霍磊!」稍早时制止了少年的年轻人又喊住了他。
黎冰更紧张了。那个叫霍磊的家伙,本来正打算走开了啊!
「你烦不烦啊?平时我听你的,这种日子你那些说教就省了行吗?」霍磊心情正差,见表哥又跟来,以为他又要像平日那样管束他。
凤旋原本确实想说说他,但他瞥见霍磊身旁的小木门门缝竟露出了一截雪白衣袖,当下立刻面不改色地道:「我知道你想透透气,但你这麽盲目地猫捉老鼠也不是办法,外头庆典正热闹,你何不让底下人去忙,先去茶馆喝杯茶歇歇吧。」他拍了拍表弟的肩膀。
这话正是霍磊想听的,当下心一软,心想表哥也不总是只会唠叨他,说到底兄弟一场,还是关心他的,於是应道:「好吧,咱们上馆子喝杯茶消消火,让那臭丫头搞得我兴致都坏了。」
「你先去吧,我把其他人叫回来,免得有人不知轻重给你惹了事,到时姑丈那边有你受的了。」
「……」提到他父亲,帝国骠骑大将军霍青云,霍磊就胃泛疼,整个身子都凉了。「好,那你去,我先帮你点菜。老样子,仙阁酒楼二楼包厢,我再把铃花和梨花叫过来陪我们解闷。」良家妇女麻烦死了,还是风尘女子知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