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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只要揪出那个妖女,他就可以摆脱连日来的不安,并且解开悬在心上让他万般不自在的谜团,他会拷问她,或者解决她,有生以来的经历让他深信,女人才是真正致命的杀手,怜香惜玉只会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弱点被掌握在别人手上!

偏偏这妖女不是别人,是儿子正心心念念的情人,而且她看来真的不知道那夜在镇国寺发生的事──如果只是个寻常女子,不管她是真不知道,或是装傻,他都会杀了她,但对樊颢的顾忌让他无法动手,佟幽花的反应甚至让他质疑起自己。

难到说……

根本是他自己做了场春梦?

这想法让樊豫的脸色更阴沉了。他退了开来,二话不说地拂袖离去,布在金鳞寺四周的阵法也同时消失,寺里的僧人们这才一个个惊醒,不明白为何这一觉竟睡得如此沉,睡到日上三竿啊!

佟幽花站在原地,揉着两只手腕,摸了摸可能已经淤血的颈子,心想看来她真的得装病几天了,是让那宅子里的人发现她身上的伤,可以想见会有多少下流的揣测,到时可真是会百口莫辩。

当她低下头整理衣裳时,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这样就认输了?真弱。

樊豫已经擅自旷朝三日,但接下来三天,他还是不肯上朝。

司徒烁虽然对这个左辅有所忌惮,但他这么目中无人地自己放起大假,怎么说都让做皇帝的很没面子,于是乎君臣间又是一番明枪暗箭地过招,一个派了大内总管前来询问樊豫左辅是不是想告老还乡;一个派了心腹给他拟了篇感人肺腑的奏章,说他为国为民操劳成疾,想在家多休息几日,当今圣上如大海广纳百川,如大树庇荫百草,肯定不致于连这点体恤下属都没有──至于其他台面下的阴险刺探,就不用多说了。

总之,樊豫又在家休养了数日,而这几日,天天都像跟老天结了仇似的一脸阴鸷不痛快。

那妖女夜夜都到梦里来缠他!

春夜的水凉冷刺骨,从镇国寺引过来的河水源头来自山上,他毫不在意地站在人工瀑布下,直到贲起的肌肉上冷得冒出一颗颗疙瘩,他仍然闭紧双眼,和脑海里被勾撩起的忘念对抗。

“樊郎……”

佟幽花的脸孔,和他记忆里深藏的那个,交替地转换着,但既娇又嗔的神情却是一致的。

她浑身赤裸地骑在他身上,梦里的他同样一丝不挂。他不是年少时削瘦的模样,多年来以练武排解多余的精力而变得昂藏精壮的身子,正紧绷着,起伏肌肉上尽是薄汗。

……

那些被送来讨好他的女人,总是让他觉得恶心,他向来直接打赏给下属,但总有一两个会使尽浑身解数引诱他──他明白那是为什么,故且与她们玩玩,但程中却总是让他想起过去,于是每一个都没有意外地在取悦他的过程中,被他活活掐死──她们大部分会在这时现出原形,女人藏凶器的方法和杀人的手段,绝对会让男人叹为观止。

那些女杀手被他一一解决,但对外面的人来说,他们只在乎他在床第间令人发指的行径,于是那几年,他真是恶名昭彰到极点,那些贵族说他因为身为脔奴,才有这种奇怪的性癖好。

每当他逮着了机会,抓住那些家伙的小辫子,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那些豢养性奴的贵族反过来成为性奴──他会让最下贱的奴隶们集体去享用他或她,从早到晚,连吃饭和排泄的空档都不给。至于那些假清高的,他会让他或她,戴上铁烙的贞操带,在一旁看着,并且规定他们只能用性服务去换取一顿饭,要不便饿死。

还真有人宁可饿死呢。他冷笑着看底下人处理饿死的尸体,把尸体丢到乱葬岗,跟那些人生前最看不起的妓女和男奴葬在一起。

他们的尸体,烂了之后一样臭啊!呵呵呵……

不过一两年光景,他便厌倦了这游戏,也不再有自作聪明的狗奴才送女人或男人给他,他更不曾主动找男人或女人交欢,仿佛过起了无欲的生活,除了他还是酷爱享乐。

梦魇终于不再来缠他。

好多年了,他以为那些阴影已然走出他的生命,直到镇国寺的那一夜……

但又有些许不同。

他一直想起那段痴狂的,像活在柔软、甜美又脆弱的梦境中的日子,他第一次抱一个女人时会因为喜悦而颤抖,第一次因为女人的赤裸无瑕而自卑己身的污秽,第一次尽情地奉献并在她的泪颜与拥抱中惊觉自己沐浴在救赎里。她喜欢在最后亲吻他的额头,给他一个羞怯的,却仿佛女神一样的微笑,而他会在那时发现自己竟然还可笑的保有一丝纯情,心脏跳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