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理他,王雪葳继续在油画布上上颜料,只是粗鲁的动作泄漏了她的愤怒。

“拿作品出气,实在不像你的作风啊。”黑恕原索性打量起这间画室,一边凉凉地道。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黑教授的办公室在六楼,你去过,我想应该不用我替你带路。”王雪葳受不了他继续在她身旁冷嘲热讽,她只想一个人安静。

“善真今天没课。”他提醒道。受西方教育长大的他一向直呼长辈名讳,何况他也从来不会主动来找黑善真。

“那你是来看我笑话了?现在你看过了,可以滚了吧。”王雪葳声音平板地道,浑身带刺,她任性地认为这是失恋的人该有的权利。

黑恕原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甚至放肆地笑出声音,“我说小女孩,我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看一个玩游戏却输不起的小鬼笑话?这笑话并没有你所以为的这么有价值。”

王雪葳忿忿地转身,“把别人践踏在脚下很快活是吗?很抱歉这个笑话这么廉价,我也没有拜托你一定要来观赏!”

黑恕原仍是一派闲适地观赏着她眼底怒焰狂烧的神色,她的脸颊比上次见面时消瘦,眼下一圈阴影,绝对称不上是好看。

“精神挺好的啊!从其他人那里听说时我还以为你快死了,看来他们全都自己犯贱,硬要寻烦恼。”他眼里已没有笑意,还隐隐藏着威胁。

王雪葳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后,忍不住感到一丝内疚。

她三天来不接任何电话,躲避着每一个可能会关心她的朋友与长辈,今天还是因为知道黑善真没课她才出现在学校,而且挑在黄昏人少的时候。

可是,她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多的关心?

“我很好。”她挺起背脊,转回身。“一直都很好,不需要谁来操心。”她的视线重新回到画布上,却显得茫然,好像不认识自己的作品一般。

黑恕原握住她的手腕,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拉着她,走向画室一角摆着的立镜前,粗鲁地一手抓住她的下巴贴向镜子。

“看看你的样子,跟鬼一样!”他的声音语气仍是那一贯讨人厌的,明明愠火却冻得教人咬牙切齿。“这样叫很好?”他换上一脸嘲讽,冷笑道:“那不好时岂不是走出门就害人吓破胆?”

“我就是生得这副比鬼还糟的模样,如果你觉得碍眼,可以滚开。”她就是要堕落、要丧志,不用别人来置喙,这本就是她的自由!

黑恕原摇头轻叹,一手仍然钳制着她,一手放肆地抚上她的脸颊。

“以前你总是像只高傲的小孔雀,就算说是高傲的小凤凰也不为过,孔雀俗气,再怎么骄傲也只能栖伏在泥地上。”他又捏住她的下巴,将在他压迫下显得娇小瘦弱的王雪葳圈在怀里,像一种无形的禁锢。“而你的高傲有一种灵气。”

黑恕原的语气和神情有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只是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被他欣赏绝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他的欣赏伴随而来的如果不是完全的残酷,就是带着毁灭性的占有欲。

王雪葳才不想理他说什么屁话,她只想离开他的怀抱,他们靠得太近了!她不想承认,这男人的气息让她颤抖,让她想逃得远远的。

可是下一秒,发现自己竟然有这样胆怯的念头,王雪葳反而挺起胸膛,挑衅地迎视镜中他深沉而阴险的目光。

她永远都是那种与世隔绝,万物不扰其心的淡漠,故意把色彩与形体从自己身上抽离,让人们只感觉到空气一样的存在,可是一遇上黑恕原,她就想反抗、想挑衅,灵魂像着了火,再也无法淡泊无为。

看着镜中她充满敌视的眼光,黑恕原又笑了,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耳边道:“很高兴你的灵魂仍是只小凤凰。”骄傲得让他心痒,让他嗜血的本性蠢蠢欲动,可是每每碍于黑善真,他无法真的对她出手。

何况,她也还太小了,不管心灵和身体上都是,他喜欢旗鼓相当的对手,喜欢挑战,对摧残幼苗兴趣缺缺,何况是株让他另眼相看的幼苗。

他多么期待啊!期待这株仍然含苞待放的玫瑰,绽放她令天地自惭形秽的雪白与骄傲,现在就摧毁她太可惜了。

他的大掌抚上她的颈项,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粉颊,炙热的气息亲密如爱抚,“收回刚刚的话,妄自菲薄或自甘堕落都不适合你。”她若要堕落,也会是因为他亲自毁了她……

王雪葳仍然瞪着镜中的他,那眼神像在说:你凭什么命令我?

黑恕原拇指在她下巴来回轻抚着,带着令她莫名战栗的挑情热度。

或许他应该警告她,不要挑衅他,因为她眸中的火焰是让他心神骚动的罪魁祸首,可是黑恕原决定让小女孩继续玩火,他会很期待地等着这场火一发不可收拾的那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