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恕原口中的“我们”能耐有多大,莳芸心里多少有个谱,能让一个长期养病的亲人住在白色城堡,再加上她听杭特说过黑家背景雄厚,想必所谓“让他完全消失”不是说好玩的。
“但是恕谦为什么不敢与杭特划清界线?”这点莳芸一直想不透,黑恕谦本人更不愿意多谈,如果她不清楚原因,要怎么说服黑恕谦开除杭特?
黑恕原垂眸,嘲讽地撇起唇角,“天才跟疯子,有时只有一线之隔。”他将他的随身助理为这次见面而整理的资料拿给金莳芸。
金莳芸先是为他的话一愣,翻开资料的那一刻,她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黑恕原眼熟了。
凡涉足艺文界,要不知道黑恕原这号人物,那可说是白混了。全球媒体最喜爱的艺术品经理人——这“头衔”虽然是艺文界对他的讽刺,不过却是他能成功的原因之一,操弄媒体的本事,再加上精准独到、先知卓见的眼光,艺文界对黑恕原怎么能不又爱又恨?
资料主要是关于近年来,非常受收藏家喜爱的两位画家作品和简述,莳芸立刻便看出了端倪,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
“恕谦的母亲,我的伯母,”说到“伯母”两字,莳芸感觉黑恕原语气里带着一丝厌恶与嘲讽,“她的家族确实有自闭症的前例,不过真正让她的家族感到羞耻约却是恕谦的舅舅——那位在荷兰乡下自焚而成为绘画界一大遗憾的唐惟,他自杀前也烧毁了他大部分的画作,恕谦是唐少数保留下来的画作的持有人,有几幅作品经由我以天价卖出,至于恕谦……”
薛芸有些了然地看著文件上的剪报和资料,“ch……”
化名c.h的画家,是近年来绘画界和收藏家亟欲探访了解的一号人物。他的画作风格承袭唐惟,但又有些许差异。有批评家认为ch的画作不够“入世”,但多数收藏家却认为ch的画比唐更令人玩味。
难怪她总是在恕谦身上闻到像松脂之类的味道,原来其实是松节油。
从ch第一幅画受到关注以来,至今十年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他从不接受采访,也从不公开露面,画坛因此有了两种有趣的猜测——第一,唐睢没死,ch正是唐惟;第二,能够拿到c.h画作,甚至代为寻找收藏者的黑恕原,才是ch本人……想当然耳,黑恕原大概生平难得有这么头疼的时候。
“鼎鼎大名、神秘莫测的ch,正是堂嫂未来的丈夫。”黑恕原笑着替太过震惊的莳芸接话,“至于杭特,我大概知道当年他和恕谦的母亲有染,但这和伯母坚持恕谦接受治疗是两回事,恕谦从小就有绘画天分,我想伯母因此
看到自己兄长的影子……”也是因为如此,黑怒原很难掩饰对黑怒谦母亲的轻视,“恕谦相信自己不是正常人,他认为自己必须定期接受治疗。”
“但那不必非杭特不可。”
“如果恕谦害怕别的心理医师宣布他无可救药,必须像精神病患一样遭到褫夺公权与否决一切权利呢?”看着莳芸不敢置信又气愤的神情,黑恕原继续道:“杭特一直以来玩的就是这种把戏,而他在心理医师协会举足轻重;黑家拿他没辩法,是因为恕谦不反抗他,杭特则利用恕谦当护身符,只要你能让恕谦不再接触杭特,黑家自然有辨法整治他。”
除了两人各自安排的时间,黑恕谦几乎都是陪着莳芸,她发现这男人可以光陪她就消磨掉一整天的时间,有时陪她下棋,有时听她讲话——就只是她说而他聆听,甚至他会拿起梳子替她梳理头发.莳芸忍不住为此脸红,黑恕谦总将她圈在怀里,用扁梳轻柔地梳过她的发,每当这时,他们没有任何言语交谈,莳芸专心地感觉他细心呵护的动作,他从不曾让她吃痛,而黑恕谦专心在她每一根发丝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如此亲密。
但今天的她却思付着该怎么开口让恕谦和杭特划清界限。
“怎么了?”黑恕谦亲了亲那被他梳整得平滑亮丽的秀发,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莳芸身上,哪怕她皱一下眉头他都能马上发现。
莳芸欲言又止,黑恕谦看着她难以启口的模样,放下梳子。
“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他想,莳芸无非是想请她的姑妈来参加婚礼吧?莳芸母亲过世后,她姑妈的确很照顾她,虽然排斥人群,黑恕谦愿意暂且忍耐,甚至打算帮莳芸的姑妈在白色城堡安排住处。
顶着他给的承诺,就豁出去赌一把吧!莳芸把心一横,如果在黑恕谦心里她还比不上杭特重要,那她还有什么本事让黑恕谦远离杭特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