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好事?」淳于帆的声音从后方的屋子里传来,除了发鬓几许银丝让他符合他的年纪该有的形貌之外,他的身材还比一堆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结实挺拔,中西混血的脸孔有些神似gee clooney 。「贝拉刚刚跟我说了和室里的小插曲。」
听出舅舅语气里有责备的意味,黑恕平只好坦白,「我不知道……我也不晓得我干嘛针对她,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要道歉的话很方便,她就住我们隔壁。」
黑恕平看向舅舅,彷佛捉到一丝救赎的希望,接着却又有些迟疑,「她究竟怎么了?」
「子甯,她叫骆子甯。」
「子甯。」他喃喃复诵,奇妙地感觉胸口和脸颊发热。
「子甯的父母是隔壁温家的远亲,两个不负责任的年轻人生下子甯后,根本不打算照顾她,甚至没常识得令人摇头。原本应该像正常孩子一般长大的子甯,因为那对疏忽怠职的父母而有发展迟缓的现象,到她六岁那年社工发现她时,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当时那对夫妻一个跑了,一个吸毒死在公共厕所里好几天,六岁的她像狗一样被绑在屋子里差点饿死。
「因为子甯的爷爷奶奶还在,子甯被送给她的爷爷奶奶扶养,老人家不想让孙女接受特殊教育,怕孙女被贴上智能不足的标签,加上也没钱,所以一直拒绝让子甯接受心理辅导和儿童特殊教育,后来两个老人一前一后走了,子甯像人球一样被亲戚推来推去,温家是第三个收养她的家庭。」
黑恕平想起那个不停在骆子甯身上又捏又打的死肥婆,拳头握得死紧。
「我很喜欢那孩子,所以常让她来玩,家里的佣人都认得她,会帮我注意她的安全,不过他们说这两天子甯没再来过……」淳于帆探究的眼,责备的意味越来越深,他点起雪茄,咬在嘴边。「我们淳于家该不会出现欺负女人的败类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黑恕平想起自己那天的幼稚举动,如果那还叫不是故意,也没什么会是存心的了。「我会跟她道歉。」心中的焦虑越来越深,他烦躁地爬梳着头发。「舅,子甯的家人对她好吗?」
「早几年还好,不过温家这两年经商失败,底下的人来跟我报备过,子甯身上的伤变多了。」他是可以收养子甯,不过那女孩也快成年了吧?再说他一个单身大男人,又经常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根本也照顾不了她。
「可恶……」但他有什么资格打抱不平?他自己就是欺负子甯的恶棍啊!
「我打算等她满十八岁,就跟温家商量让她过来住这里,不过可能要花点心思。再说我经常不在家,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我正打算跟你父母商量,看能不能让子甯去陪你奶奶。」只是又要飘洋过海到台湾去,也不知子甯用能否适应得了?
「还要等多久?」她看起来才十五岁左右吧?
「子甯上礼拜就满十七了,小时候身体不好,看起来比同年纪的孩子弱小一些。」淳于帆拍拍外甥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要勇于认错,我相信黑家跟淳于家不会教出死不认错的男儿,别忘了。」说罢,他便蜇回屋内。
黑恕平站在原地,看着第一次见到骆子甯的那座花丛,看着手上的毛球,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蓝宝坚尼停在温家对面的车道停车格上,盯着温家大门。
其实仔细想想有些莫名其妙,他干嘛不直接登门拜访?踟踬了老半天,他认为自己希望和子甯单独见面,不想和温家的人打照面。结果子甯出门了,他却还在别扭,一会儿觉得发型好像不够帅,一会儿觉得今天衣服不够有品味……oh ,shit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黑恕平终于想到要下车追上骆子甯时,她都走远了。她今天依然没打算到舅舅家吗?黑恕平一阵黯然。听佣人说,子甯其实常到他舅舅家,一待就是一整天;老厨娘更语带不满,言词间问多次暗示都是因为他这个大少爷不知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比小绵羊还无害的小女生才会不再
踏进淳于家。
「再也没有比肓育更乖的孩子了,我想她把这里当避风港,因为我们除了吃饭时间外都不会打扰她,这里没人对她大吼大叫,没人笑她是笨蛋,所以她常常待到忘了时间,她甚至不需要你给她玩具或花时间陪她……可怜啊,那孩子这几天过得好吗?」都怪某人欺负弱小啊!
对,他混帐,行了吧?黑恕平闷闷地跟在骆子甯身后,而她完全没察觉。
应该说,她对周围任何事都无所觉,除了那些会恶意围着她,笑她白痴的死小鬼之外。他还来不及将那些小鬼一个个抓来痛揍一顿,她彷佛要躲避那些恶作剧似地,轻飘飘地闪进巷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