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恕平眼里几乎要迸出杀气,他不用回头都能认出声音的主人,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这么白目又不识相,每天莫名其妙不知在high个什么劲的家伙。
骆子甯一见儿子,原本有些羞怯的小脸绽露初阳般的笑靥,看得黑恕平心神悸动,却更加怅然若失。
他竟然嫉妒起儿子了。
「妈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要妳先搭电梯到二十五楼找爹地吗?」黑智宇一见到母亲平安无事,立刻像个走失小孩的家长一般叨念起来,而骆子甯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她偷偷觎了一眼身旁的黑恕平,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他面前出糗了。骆子甯抓住儿子的小手,嗫嚅着道歉,「对不起嘛……」
目睹这一幕的两个大男人彷佛见怪不怪了,霍尔依然嘻皮笑脸,反倒是黑恕平心里忍不住一阵难受。
是他这个失职的父亲,从智宇懂事起就教他要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地保护母亲,正需要双亲羽翼呵护的儿子对自己的角色非但没有任何质疑与不满,而且始终仅记他的托付,将保护母亲当成自己理所当然的责任。
他不只是个失败的丈夫,还是个失败的父亲,他从没能让这两个他最该守护一生一世的人,过着一般正常家庭该有的幸福生活,他剥夺了妻子的快乐,剥夺了儿子无忧无虑的权利。于是每每看着他们母子迥异于正常亲子关系的互动,他只有浓浓的愧疚和心痛。
然而对黑智宇来说,他不懂父亲的心情,对母亲的守护与对父亲的爱于他来说并不冲突。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比一般人,但他爱她,保护她,也被母亲所爱,他相信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黑恕平大掌揉了揉儿子的发,「你妈咪不是故意的,这里她不太熟悉。」
黑智宇想了想,才愧疚地道:「我不应该让妳自己走的。」
「我有找到路啊!」骆子甯安抚地拍拍儿子。「可是……」她抬头看了黑恕平一眼,有些犹豫。说谎或者四两拨千斤,从来不在她待人接物的选项上,因为她从来不懂那些虚与委蛇的手段。
「有人不让妳进办公室吗?」黑恕平看出她的吞吐迟疑,拧起眉,直觉想到方才挡在他门外的那群神经病。
「也没有……」不让她进办公室的人并没有错,那是职责所在,规定也确实是那样。骆子甯皱起小脸,不知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黑恕平不怪罪底下的人,又能结束这个话题。
最后是旁人看不下去了,「唉,你们一家三口真奇怪,楼上有那么舒服的沙发和冷气,你们偏要挤在这里话家常,有没有这么克难?」他这个看戏的也看得很辛苦钦。
黑恕平这才想到,这是个可以在妻子心目中替自己加分的好机会啊!好不容易她愿意再踏进这里,他一定要让她觉得他的办公室也是个舒适的好所在,说不定以后会愿意经常来坐坐。
虽然有点妄想,不过黑恕平立刻抓紧机会,「我都忘了,咱们到楼上去聊吧,这里随时有记者或不相关的人经过,我办公室里还有点心可以吃哦。」他甚至不惜拿美食当诱饵。
「我想吃冰淇淋!」黑智宇毕竟是孩子,提到点心就雀跃不已。
「没问题!」一向宠儿子的他,办公室的冰箱里一定都会放上儿子喜爱的haagen-dazs ,这些年来他们公司招待客人的点心一直都是妻子喜爱的果汁与小饼干,因为他希望有一天,当妻子愿意再踏进这个曾经让她伤心欲绝的所在时,他至少可以挽回一点她心里美好的回忆。
他知道她只是忘了,忘了那些心碎的过往,他只求今后她所记得的一切,都是会让她微笑、会让她觉得幸福的。
骆子甯没有回绝他的提议,让黑恕平松了一口气。
为了怕生的她,他们搭了高级干部的专属电梯直接回办公室。
幻影大楼里所有高级干部的办公室地板都铺了长毛地毯,保养起来费事,但某位闷骚的大小姐非常坚持这点,其它干部对装潢上没什么特别的意见,也就随她高兴了。黑智宇不是第一次来老爸的办公室,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找出自己的拖鞋,还不忘把父亲专门为母亲准备的那一双拿出来。
黑恕平有些紧张地看着骆子甯的反应,那是他当年和她一起买的,她喜欢在家里穿上轻便的、造型可爱的拖鞋,有时是逛街看到喜欢的,有时是自己做的,当年她穿的那双旧了,他就让人去买同样的款式,后来停产,他则托人仿照着订作一双,甚至还做了一双小的给儿子,只因为他记得她当年看着架上这双小牛拖鞋时笑得甜甜的模样。骆子甯看着跟儿子一样的小牛拖鞋,一大一小,逗趣可爱得引她发笑,她甚至让儿子跟她并肩坐着,看两双拖鞋被穿在脚上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