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援在龙谜岛。”他故意道。
其实妻子心思何等玲珑剔透?她怎会不知道他打算边进攻边抢占根据地?
她说对了,她柔性的劝抚对安抚新占领的城池有莫大的助力,可是他原本只打算让她娘家那边的人出面就好,不打算让她亲自涉险。
“打输了你要泅水回家吗?”她微愠地扯了一把他下巴的短胡。
“我是人称大海上的骄子,你不知道吗?游回去有何难?我游回去后还能绕龙谜岛一圈给你看!”要说服丈夫,可比威迫小叔们困难。
不过她可以多管齐下!
没几天她便召集了来自龙谜岛的女卫,以及凌虚宫的宫主们——因为东方胧明开口,凌虚宫宫主水樾自然大方借出宫内高手,成立了兰苏容自己的队伍。
尽管东方家所有兄弟都尽可能地不让大嫂有任何危险,但事实是,她们不只全盘熟悉了他们兄弟的作战方略,并且总能在危急时从最近的城池赶往支援。
东方长空最终还是接受了他坚强得令他心折的妻来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战。
当年回门后狼狈地逃离京城,兰苏容从没想过,再次踏上自小生长的故乡,她会是一身戎装,身后百万雄骁,铁甲铠马,战鼓震天。
城外的难民营比记忆中更旧更残破,而且占地更广。东方长空早在进入京畿以前就密会了丐帮首领,在京畿一带的城镇都有丐帮子弟做内应,并且帮忙掩护百姓走避,京城里也不例外,而城外难民营甚至也临时组织了义军。
京城兰家负责里应外合。在成安垮台后,兰家在朝为官者也不再受到打压,许多兰氏子弟远赴各州任要职,东方家一路征战,兰苏容负责劝降,当他们的军队扫平大半江山,此势越发无人能挡。
纵然朱长义在东方家屡战告捷时,就将兰家在军中担任要职的人革职,但当东方长空兵临城下,原本和朱长义狼狈为奸的大都督倪英率先投降——这也不奇怪,这老头痴肥颟预的模样,哪里有一个武将的样子?还穿得上战甲也算奇迹了,这么多年来他拍着朱长义马屁,凭着他祖上在沙场上威名显赫,安稳地坐在这个京城武将首领的位置,朱长义若有先见之明,早该第一个把他换掉才对。
兰家在军中依然有深厚的人脉,倪英守南门,守东门与北门的将领则被兰家劝退,一个说是不愿事二主,但也不愿弟兄无谓地流血,于是整个城门空空如也;一个却暗中下令要属下只管自保,不管杀敌,因此当城门一开,东方家军队尽数涌入,那将领一声令下,全军便倒戈了;守西门的将领孤掌难鸣,最后也是弃甲投降。
京畿数场战役固然惨烈,但东方家进城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因为就连一个小兵都心知肚明,事已至此,何苦做困兽之斗?
当东方家军队进城后,没有任何烧杀掳掠,包括主帅东方长空、负责北门的东方腾光,负责西门的东方定寰,负责南门的东方逐风,在进城之际,运足丹田之力,对着百姓扬声道:“我们东方家,是来教训朱长义那王八蛋的,除了朱长义,我们绝不对其他无辜的人动手!”这番宣告弓来在场百姓的欢呼。
而无极城内,朱长义坐困愁城。
他是个惯于以声色犬马来填补空洞灵魂的人,空乏的心智让他以暴虐的手段来发泄不满与焦躁。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到能救自己一命的方法,就是献上小皇帝的人头。
东方家为何而来?不就为了权势吗?但只要韦氏皇孙仍在,他们势必会把矛头对准自己才能符合大义,所以他们才会说,出兵大燕是为了讨伐他。届时,新任摄政王会是东方长空,而他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如果他献上小皇帝的人头,表示愿意恭迎东方长空登帝位,他替他们消灭了为别人打仗的理由,理当得到奖赏。
半生玩弄权谋,与烂泥为伍的人,他看似睁开的双眼,所见一切当然也只有烂泥。
当东方家最后判他极刑时,朱长义仍然死性不改。
“杀了我,你们以为就能博得大义了吗?天下人会说,你们过河拆桥!利用我杀了小皇帝,却把一切罪名推给我,无耻地夺下了江山!”天牢里,他天天如此疯言疯语地讥讽。
“对你这种人,不要说过河拆桥,应该把你丢下悬崖,谁拆桥来着?”狱卒吐了口口水。
小皇帝没了,一进入无极城就奔走于安抚宫内六局二十四司的兰苏容,直到丈夫非要赖着她才肯用饭,才总算放下一切杂务。
这一夜,因为没有他们预期的苦战,绝大多数士兵仍精神抖擞。东方腾光和东方胧明将士兵们编成四组,让他们去夜巡以及站哨,三更时交接,至少确保京城在今夜是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