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依然天濛濛亮时便醒来,但今日,她是因为某人将要挥过来的手而惊醒的。习武之人,加上自幼生长于山林,成年后进入军队,熟睡之余对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保持警戒,已经是她的本能。
她在东方艳火的手臂甩到她身上前擒住了它,正想接着将他甩出去,就听见大少爷细微的打呼声。
然后他的腿,跟着跨到她身上。
“……”莫菲看了一眼他原本睡的地方,又看了看果真熟睡如旧的东方艳火。
她可以确定这家伙不是装睡,否则他早就黏在墙上了。
莫菲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如此惊人的睡癖,看来这位少爷家里的床铺得够大,才能让他一夜安眠呢!
还是让这桥贵的少爷再睡一会儿吧。莫菲将他的手和腿移回去,便安静也下了床。
虽然昨夜睡得克难,但这户人家仍是为他们准备了朝饔,几个窝窝头、米粥、
鸡蛋和齎菜。对东方少爷来说肯定是寒碜的,但对这样的人家来说,要准备这样的食物已经很不容易了。
离去前,东方艳火又拔下了他的玉板指给他们当谢礼。
玉板指和窝窝头,肯定是不等价的,莫菲以为大少爷这辈子从来不需要自己去张罗食物,不知道窝窝头和大米的价格,才会出手如此阔绰,可却也因此看见了这个体贵心骄得让人头疼的少爷可爱之处。
两人上路后,她忍不住道:“如果你希望接下来几天都能有热水和柔软的床铺,打赏最好还是省着点,我们还有好几天路要赶呢。”
“放心吧,我做了足够应付一个月行程的准备。就算有任何意外,餐风露宿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在永春谷时我本来就是故意找那帮土匪麻烦,因为我最痛恨被威胁,现在不再受人胁迫,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虽然他这么说,但她可不想带着一个因为睡不好而精神委靡的大少爷赶路,所以接下来她尽可能找到地方住宿。
战乱连年,路途上果然不太平静,燕国南方的武装势力当中,开明城的驻军统领白一飞虽然是朝廷与东方家军队的最大隐忧之一,较小的城镇里组织民兵以对抗土匪的也不少,而说是民兵,往往也和土匪没什么分别。莫菲抱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嗅到一丝不寻常,她就尽可能的闪避,带着东方艳火尽速离开。可莫菲却见识到这位难缠又爱摆架子的大少爷,原来根本心软得可以!
“我有个办法可以阻止张大新。”两人才离开一座因为受到民兵洗劫而几乎荒废的村子,东方艳火立刻做出了正气凛然的宣告。
莫菲白眼朝天。她再一次后悔没有相信自己的判断——直接把这位少爷打昏,然后一路飞奔开明城!
“让你在乱世里管一座城有点浪费了,你应该去普度众生才对。”这一路上两人也会闲聊彼此的事打发时间,莫菲忍不住怀疑他的兄长怎么会放心把一座城交给这位大少爷?
东方艳火不是听不懂她话中有话,他也知道自不量力却多管闲事,只是替在前线的兄长惹麻烦,“这件事是我们惹出来的,刚刚你出手太狠,张大新放了话要村民为他弟兄受伤的事付出代价,我们如果就此离开,那些村民会有什么下场,你想过吗?”
莫菲脸颊一颤。
她会出手,还不是因为这位大少爷先挺身而出阻止民兵横行?她不过转个身问路,大少爷已经一个箭步对受到民兵欺凌的老弱仗义直言,等她回过头来便见这大少爷正毫无惧色地面对八名持刀大汉的包围,她知道他那副模样在只会仗势凌弱的鄙恶小人眼里看起来有多高傲,当下便上前去道歉,却因为身为女子而遭到言语轻薄。
莫菲叹了口气。
好吧,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先前在永春谷整天只能发呆,早就觉得闷,后来带着大少爷日夜兼程地赶路更闷,那些美其名为民兵,实际上是土匪的臭男人开黄腔调戏她时,当下她的脑袋宛如经历天火洗礼……然后就什么都不顾了!
当那些倒楣鬼的同伙赶过来想助威时,调戏她的那些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而她穿着皮靴的脚正踩在地上某个下巴被打碎的家伙脸上。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她下巴轻轻扬起,猫儿般的眼轻蔑地斜睨对手,冷笑地问道。来助威的家伙只能扶起同伴落荒而逃。
那些村民知道这位见义勇为又出手大方的公子肯定大有来头,在他们准备离开村子前围了上来,一个个泪流满面,哭诉民兵的恶形恶状,而且恼羞成怒的民兵首领已向他们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东方艳火也弃他们于不顾的话,他们就只剩离开此处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