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并不是第一次潜进这座山寨,她跟着军队初来乍到时,金斡儿就命她前去侦察这座山寨,她还弄来一套能混进那些山贼之中的装扮,有时兴致一来,像逛自家后院似的进山寨里晃个一圈也没人发现。
因此,她毫无困难地就找到了可能囚禁那“押寨相公”的地方──不在这群山贼用来囚禁肉票的恶臭地牢里,而是女寨主作为香闺与宝库的土堡内,可见这女寨主还挺“怜香惜玉”的,舍不得小相公受罪啊。
连年战乱,原本莫菲见这窝土匪个个衣衫褴褛,心想这年头当土匪也不容易。不过那座土堡她进去过几次,每次都忍不住赞叹这贼婆子竟有本事抢来这么多屯在这荒山野岭里不知干嘛用的金银财帛。
后来想想,这儿地处两国边界,大燕内乱,不少商贾会冒险越过边界做买卖,估计那些价值不菲的宝贝都是这么来的。
土堡有三楼,每一层楼都有人看守,而今夜看守的人数可是过去的两倍!莫菲像飘落的羽毛般落在三楼的台阶上,不慌不忙地在巡逻的土匪发现她之前进了堡内。
女寨主非常厚待她抢来的小相公,囚禁他的房间搬来了所有的好东西。而她原本以为会看见一名阴郁恐惧的囚犯……
结果并没有。
“这鬼地方是人待的吗?我衡堡的茅房都比这里干净。”
蹲在梁上的莫菲挑眉,就见底下被安排来伺候小相公的两名土匪忍气吞声,而昂首挺立在这间堪称山寨内最舒适奢华上房的少年,正一脸的嫌恶。
少年那张因为连日困顿而冒出胡碴子的脸相当年轻,眼皮下方也有着黑痕,让他一双本来就凌厉的眼更显凶恶,可模样确实俏倬,连落魄的样子都好看,难怪女寨主意乱情迷啊!
即便困在土匪窝里,少年依然目光如炬,腰杆笔直,身上虽是一般旅人赶路的劲装,质料与做工却非寻常人家能有,他的束发冠上还镶了颗深红色的猫眼石呢!
两名派来伺候这位少爷的土匪,平日哪里会这么对人低声下气?何况这少年叨念了一天一夜。其中一人火气冒了上来,手摸上腰间的大刀,却让同伴拦住了,“他也只能耍耍嘴皮子,别忘了寨主的命令。”
那人憋了一肚子气,脸红脖子粗的,闻言也只能作罢。
原本闭目养神的少年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们一眼,讥诮地轻笑,“呵呵……”大少爷天生一副好嗓子,即便这么轻佻的笑,都能笑得既悦耳,又让人火大。“一个破寨子里的寨主能给你们多少好处?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抢那些身上只能榨出这点破玩意儿的平民百姓又能有什么出息?我们东方家出海打一趟海贼,抄出来的宝贝随便捡一个都比这些破铜烂铁更值钱,自个儿没本事不打紧,眼睛要睁大点,跟对主子才能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说到最后,斜眼看人的姿态,真是跩得让人不爽。
那两人面面相觑,似是有些动摇,可乡野莽夫躲在深山里,哪知道如今外头是谁让天地色变、风起云涌?当下只是喝道:“什么东方家西方家老子不识,再说了,你要是真那么有本事,又怎么会落到我们手里?你小子还是少废话,乖乖等着明日拜堂!”
听到“拜堂”两字,少年脸色一黑,可那两名土匪已经退出屋外,以免被他的胡言乱语煽动。
少年啐了一声,捂住胸口喘气。梁上看着这一切的莫菲猜想,他应该受伤了,显然只是因为眼前的情况而硬撑着。
少年不死心,继续高谈阔论,那些土匪像要和他唱反调似的,和在外头站岗喝酒的同伴划起了酒拳。
少年见那些土匪不上钩,却也不气恼。他们这么无视他,他也乐得轻松。
梁上的莫菲本是没必要理会他的,但他提到了东方家,却让她心里一阵疑惑。
东方家的军队明明才刚离开,这家伙是为求脱身才编出了谎言,或是真有什么原因来到这里?谨慎起见,她有必要问清楚。
莫菲无声无息地翻身而下,在少年惊觉背后有人的瞬间点了他的穴道。
还不错,比这一窝老是对她的出没不知不觉的笨土匪机警多了。她一脸似笑非笑地绕到他身前,少年警戒地瞪着她。
莫菲歪着头打量着这年轻人。啊,面对面看仔细,还真是个俊美的小郎君,就是冒出了一脸胡碴子也特别好看,虽然眼神有些凶恶。不过瞧他那副矜贵得好像全天下都该小心翼翼伺候他的模样,恐怕还真是大有来头。
她不只点了他的哑穴,也定住他的身子,所以她能够悠哉地上下打量他。然后她笑咪咪地在他面前站定,有些轻佻地,以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聪明的话,就别大声嚷嚷。”话说完,她解了他的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