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这样吗?

东方胧明坐在床边,这儿是他的卧房,只不过床上此刻熟睡着的,是水樾。

在牢里三个晚上,她恐怕没能真正睡上一觉,在梳洗完毕后,他想她应该饿坏了,便让她一边吃饭,他一边替她擦头发,本来还有些扭捏的小妮子,在见到仆役端上来的美馔佳肴后,当下连残存的小女儿娇态都没了,秋风扫落叶似地把桌上食物扫走大半,他忍住笑,心想,她真是饿坏了。

如果不是深知主子脾性,伺候的仆役们不敢逗留打探,否则整座王府的人怕是都要围在东方胧明房外一探究竟了。

这一下午,桂王府上下人等的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到地上,从王爷卧房里出来的人更是吓得嘴都合不拢。

他们王爷对女子是挺温柔,但也疏离而且守分寸。几时像这样,怕那女子再多挨饿片刻会饿坏了似的,还亲自替她擦拭未乾的头发呢!

不只如此,王爷还严正地交代了厨房得备上哪些膳食,该怎么调理,哪些调理方式绝不能用,还要适合久病初癒之人进食,不可太硬、太伤胃、太重口或太油腻,最后还强烈要求——要美味!

他们王爷自个儿对吃的,向来只要求能入口就好啊!

关于他查到的那些线索,东方胧明只稍微提了一下,就不打算让水樾为这事伤神,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搭话,等她终于吃饱喝足,精神松散,支持不住地睡去,才将她抱到床上。

以前,他尽可能不在一个人时想起她,尤其避免在深夜睡不着时想起。若是真睡不着,他宁可到书房去坐着。

有那么一次失控,他从她那儿回来后,在床上辗转反侧,胸中压抑着那些复杂而扭曲的情绪,他自渎了……

自那之后,他对她就越发的冷酷,多少有一点心虚吧。

把自己的感受视为唯一真理,原来是如此盲目。脆弱的她佯装坚强地来向他道歉,那身影像一朵飘零的落花一样轻,却把他高傲的心墙一击粉碎。

他坐在床边端详着她的睡颜许久,好像就这么看到天亮也好那般,一手握住她的柔荑,一手顺着她的发,抚过她睡颜。

这傻丫头,完全没问他为何没去牢里看她,真是傻得他又好笑又心疼啊!他想,她有可能顾着吃便忘了,也有可能觉得没必要问,更可能,是两者皆有。

他还真的想看着她到天亮,可惜他今晚有客人。

静静地退出卧房,叫来了王府总管,要他派两个丫头在他房外守着,以防水樾夜里醒来时好供她差遗,这又是一个破天荒的举动,可总管没将讶异表现出来,立刻领命去办。

书房里,这一年来成了大忙人的东方腾光才到来没多久,已经自作主张地挖出他珍藏的美酒。

东方胧明向来很少喝酒,但不表示他不懂品酒。要喝一定喝极品,而且仅仅小酌两口。

可三哥一来就给他喝掉半瓶!「你当我这儿是酒家?」

「舍不得?我还想跟你买呢,紫荆一定也喜欢。」东方腾光想拿回去孝敬老婆。

「送你吧。」反正他现在没心思喝酒。「谢啦。」

「我请你问的事怎么样了?」十年前的前朝旧案,该归档的公文早已被销毁大半,这让当时负责发落朝旧员的东方脏明对这案子特别有印象。故而这次命案的名单一拿到手,他立刻追查另一名被他流放边疆的罪犯下落,果然也已离奇死亡,他便深信这一连串的命案定和当年的悬案有关。

没有公文和证据,恐怕只能问世代居住在京城的本地人了。

「幸好我娘子冰雪聪明,豆蔻年华就肩挑家业重担,否则你上哪找一个当时才十来岁的黄花闺女,给你解答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东方腾光还不忘炫耀一番他娘子的能干。

「就是相信嫂子的聪慧,才会跟你开口。」就算程紫荆能提供的有限,她在京城里也有许多人脉能帮他问。

「据说有个倒楣的翰林大学士,姓扬,因为不讨摄政王欢心,就被派到边疆的沐阳城去当城守,结果没几年沐阳城闹灾荒,朝中拨银两赈灾,想不到灾荒更严重了,还有百姓武装反抗,于是朝中几个狗腿子就自告奋勇带军队去镇压,把沐阳城屠了个寸草不生,那倒楣的扬姓翰林大学士被那几个狗腿子发现他就是怂恿百姓武装反抗的首脑,于是扬氏一门就被满门抄斩了。」难怪证据都不在了,这整件事就是一群狗贼做贼心虚啊!

「我手边所能搜罗到的,是当初赈灾的灾银并没有送到沐阳城,可也不知去向。至于百姓造反的部分,虽有证据,却也疑点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