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的是行军技艺,知道有这门课时,东方定寰心想这所学院还挺有模有样的,知道行军是打仗的最基本,这堂课看起来没什么高深学问,实际上要学会的东西可不少,包括了天文,地理,人文历史,乃至野炊野战技巧,比如:军队如何藉由观星得知所在方位,如何以风势地势判定敌方方位;另外在荒郊野外,哪些东西有毒,哪些东西可以作为补充粮草;又比如什么样的山势和地势该如何去寻找水源,藉由泥土与草木判断这个区域可能有哪些危险,尤其军队在深陷敌方领地时,必须判断往何处行进方能化险为夷;甚至是军队在行经城镇时,该地的风俗民情如何,有所了解才能避免军民冲突……要学的包罗万象,轻忽了这门课,学再多兵法武术都没用。

但后来他才知道,甲班在这堂课只负责听听不知何人杜撰,抑或全然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完全不符实情的各地风土民情。

当然课程内容与现况脱节,重新规划也可以,可是上这堂课的师父,却是学院里负责打杂的老李。

本来他猜想,看来老李也身怀绝技吧?

结果并没有,老李就是个打杂的。

除了专长打杂外,老李还擅长讲述乡野怪谭——甲班学生每次上课,就是听老李讲那些狗屁倒灶的鬼故事,学生们听得开心,老李也讲得卖力,偶尔还能得到打赏。

陈九告诉他们,因为前朝在安逸了百年之后,不再认为这堂课十分必要,那些没打过仗的官员,甚至认为比起博大精深的武艺与高深莫测的兵法,这堂课相比之下难登大雅之堂,授课师父也无法在派系斗争中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一身技艺却被视如敝屣,最后被斗走了,朝廷觉得让打杂的老李权充讲师也就足够,事实上若非后来战事越来越紧急,这堂课本来会被裁掉的。

东方定寰听得都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娘的!这堂课若是不彻底革新,兆国国运恐怕很快就要步上前朝后尘!

但就因为是听听鬼故事,东方定寰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各位,每次都听我老李讲故事,听久了也没意思,不如今儿个来点不一样的。”老李笑容可掬道。

“好啊!”其实甲班的学生也挺爱上这堂课,毕竟只要听鬼故事,比起别堂课算是有趣得多了。

“各位知道,咱们尚德有数百年历史,在这座青石山中,有不少老旧房舍,都曾是尚德学生上课的地方,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而荒废了,其中包括不少传闻闹鬼的……”老李说到这儿,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地道。学生听到这里,一个个屏气凝神,困难地咽了咽唾沫。

“学院每年都要考核,为了这考核,老李我也是伤足了脑筋,所以今天就来考考各位公子的胆识。我在每一处废弃旧房舍放了一支令旗,公子们两两一组,取得令旗归来,这堂课的考核就算通过啦。”

众人面面相觑。尔雅当下不禁想,寰哥哥离开得真不巧,有他在,这试验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话说回来,她也不能老依赖他,明明她是来当他帮手的,眼下她一定要靠自己完成,不能给天家出岔子。

分组时,原本一如往常静立在人群外的龚少奇注意到今日东方定寰不在,本来他告诫过自己不可再管他们的闲事,可是毕竟知道东义之是姑娘家,他仍是忍不住靠过来,“你的保镖呢?”这节骨眼去哪了?

“他……有要事。”尔雅担心的其实是龚少奇继续追问,她可没东方定寰淡定圆谎的本事。

龚少奇沉默半晌,此时分组已经结束。他发现尔雅的队友竟然是她初来乍到那一天,打算陷害她的谏议大夫之子。先不说那些愚蠢的排挤和陷害,谏议大夫之子娇生惯养,他的护卫更是狗仗人势之辈……

何必管人闲事呢?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姑娘家遇险,他却袖手旁观,良心实在过不去。于是他和谏议大夫之子道:“我和你换组。”

龚少奇的身手,以及他父亲的事迹,尽管他惯于独来独往,在甲班这群娇贵的学生心目中也是敬他三分的,当下谏议大夫之子只是迟疑了一下,心想东义之看起来弱不禁风,今日他那位保镖又不在,可能会给自个儿扯后腿,便答应了。

交换组别必须事先告知,以免影响考核成绩,只是老李也不敢在学生们面前摆谱,他们若能自行分组好也就行了。

尔雅明白龚少奇的好意,对自己只担心会不会露出马脚,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谢谢你。”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有为青年,有机会一定要向朝廷推举这孩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