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区分方便,不让自己弄得晕头转向,尔雅决定把先来吵他们的那群人叫“后三排”,之后来凑热闹的这群人叫“前三排”,至于明明是前三排却混在后三排里,或后三排却在前三排跟前打转的……哎呀!不管它,烦死了!
“前三排”的嘲讽话语,显然让“后三排”感到被羞辱了,有人立刻反击道:“照你这么说,当今圣上岂不是也是来自蛮荒边疆?这可是大不敬啊!”
尔雅默默的在心里想,她不认为东方家会在乎这个。
这实在是太愚蠢啦!这些小鬼连念书都懒,起码也去干点活儿吧?连脾气这么温吞的她,这会儿都有些烦躁了。
“哼!少拿皇室来说嘴,圣上都必须慰留我们的父亲才能治理国事,对你们这些人来说,要想得到圣眷……”说话的是一名穿着白衣,还拿着白扇的少年,他丝毫不掩饰鄙夷地看了“后三排”一眼,“也就只能期待能不能有机会可以攀龙附凤了吧。”
若是在平常,这些“后三排”之中父亲官位低的,可能就自个儿摸摸鼻子,也许回家后发愤苦学,看能不能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到时就换他们拿鼻孔看人,可是外官之子就不同了,他们在自己的家乡也都是天之骄子,别人巴结都来不及了,哪受得了这闷气?
“可笑!此一时,彼一时也,前朝遗臣最是该如履薄冰,却还如此不知谨慎,如果真的治国有方,那大燕又何以内乱十余年,百姓民不聊生?”
“那是摄政王霸道无能,大燕数百年国祚全是毁于他一人之手!”
“你莫不是在暗示,大燕不该亡国,天家趁火打劫?”
“你少血口喷人——”
“别再吵啦!”尔雅终于忍不住大喊。
她站起身——完全没发现东方定寰压住她衣摆的手肘刻意放松力道——就像教训族里那些吵闹不休的晚辈那般,气呼呼地道:“你,”她指着那群“后三排”,“要想争气,不是靠嘴巴说的,别人看不起你,就让他看不起算了,难道全天下的人你都要和他辩到底吗?如果是这样,那天家恐怕到现在都还在和那些蕃王吵架,而不是靠实力打天下。争得口舌上的输赢,有意义吗?尽是把眼光放在气量狭小的人身上与之呕气,不去看天底下有多少胸襟宽阔的能人,能怪得了自己跟他们一样平庸吗?”
接着她又转向“前三排”,“还有你们,你们的爹有本事,那你们呢?大燕百年国祚衰败,不就是因为后人只知享前人种下的果实,不思长进,导致腐败残枝压跨百年老干吗?把国家衰败的责任全推到一个奸臣身上,整个国家的忠良难道都睡死了吗?你们的父亲是花钱来让你们卖弄前人辛劳,自己却只会说大话的吗?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天家年纪最小的王爷,在你这年纪可是已经有能力冒死赶赴战场,救下一整座城的百姓,你呢?你又在这里做了什么大事,竟然有脸这样颐指气使?”
一群少年被骂得哑口无言。
身为尔家族长之女,尔雅自小不知教训过多少族里骄生惯养的屁孩少爷了,无论是尔家本家或分家的少爷们,可都是领教过她振振有词训人的气势,平日看起来温柔婉约的尔雅,一旦被惹毛了,可不是打哈哈耍嘴皮子就能让她气消罢休的。
尔雅总是自认为胆子小,但胆子和勇气,向来是两回事,毕竟连白一飞的威胁她都能挺下来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我家少爷说话!”白衣公子身后一个黑凛凛的汉子大步站了出来,伸手就要教训个头矮了他一大截的尔雅,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尔雅,一顶斗笠就“啪”地正中他面门,旁人看不出那顶斗笠能有多大威力,可那大块头却被打得鼻梁红肿起来,还流了鼻血。
其它人仿佛这时才注意到东方定寰的存在,就见他一脸阴沉地坐起身,利落地弹跳而起,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我家少爷娇贵,别动手动脚,碰坏了你赔不起。”
尔雅捉紧了唇,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另一方面也觉得有些无语。
“我倒想知道怎么个赔不起法?”那汉子不由分说抡起拳头,却是冲着东方定寰招呼过去。
朝廷命官之子打不得,打身边的奴才准没错!那顶斗笠打得他恼羞成怒,非得讨回颜面不可!
但那撼山拔树的一拳,却终结在东方定寰若无其事地反手一握之中,汉子的拳头与东方定寰英挺的鼻梁仅仅只差一寸,不禁让人替东方定寰捏了把冷汗。
但是,唯一湿透了衣衫的,却是那汉子。
白衣公子拧起眉,以为那一寸之差,是手下心软,冷声喝道:“既然出手,就别给我丢脸!连这种角色都心软的话,今天起就别再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