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太宰之子。提起他老爹,东方定寰心里也是有些敬佩的。太宰在前朝就官拜三公,因为挺身对抗摄政王,让摄政王打成了残废,软禁起来等死。摄政王之所以不杀太宰,目的就是要让反对他的人知道,他可以怎么羞辱他们,也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东方家取得天下后,极需要治国能臣,这位半残的太宰就被请出来了。
果然乱世能臣的公子,不会是笨蛋,但这位太宰公子,天天就是坐在第一排,百般无聊地支着颊看着窗外,一副谁也不想理踩的模样。
第二位游离分子同样大有来头,他是现任大理寺卿之子。父亲原来是前朝的大理寺少卿,据说为了搜集摄政王的罪证,在摄政王身边卧底多年,只可惜再怎么有心为国除害,皇帝年幼,对他搜罗来的罪状也无能为力,最后事迹败露,被打入天牢。直到东方家军队进城,把他从牢里救了出来,直接就升官了。
对了,大理寺卿之子正是唯一没带随从的,武术课上看他和其它学生对招,尔雅当下有种高手欺负小孩子的感慨,难怪人家不用带随从。
到了晌午,甲班还有一项别班没有的特权,那就是——公子们要吃点心,要午睡啦!
“真是饭桶。”东方定寰没好气地啐道。
可不是吗?寻常老百姓一日两餐,富家公子多吃一餐就算了,还要午睡?其它班的学生在这时可是需要干活儿的呢!
在前朝的武官制度里,校尉以上都优先自甲班选拔,到了打仗时,难道要跟敌人说:抱歉,咱们主帅正在睡午觉,麻烦你一个时辰后再出兵打我们?有这样的武官,也难怪内乱都平定不了,最后断送了大燕的国祚。
“算啦,我们休息一下也好。”尔雅小声地道,“你昨晚也没睡好,趁这时睡一下吧。”
东方定寰想想也好,两人便觅了个安静的树荫。
如今他们的身份是公子与护卫,要不,东方定寰真想躺躺佳人的大腿,肯定很舒服。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草地上躺下来,尔雅则坐在他身旁看书。
可惜,在这种地方,就是想安静小睡一会儿都没办法。
“东公子初来乍到,何不趁这机会和大伙儿多聊聊。”
说话的是坐在第三排的……呃,尔雅开始冒冷汗,先不说她记不住他们的名字,只能记座位,这让她对接下来要怎么应付他们感到紧张;更让她担心的,是他们会吵到东方定寰。她瞥了眼将双手枕在脑后,一脚跷起搁在另一脚的膝盖上,还不知从哪儿拿来一顶斗笠盖在脸上的东方定寰。
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把他们带到别处去,却发现东方定寰躺下时顺手压住了她的衣摆。
如果她硬把衣摆抽走,会吵醒他吧?尔雅陷入两难。
她哪知道东方定寰是故意这么做,一来不让她离他太远,二来她若是要走开,他也能够立刻醒来。
“我……我想休息一会儿,昨晚睡得不太安稳。”尔雅希望他们听得懂她的暗示。
“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处之泰然。我相信东公子早晚会习惯,何不趁早和大家多熟悉?难道是不屑与我们为伍吗?”这些人显然极度在意旁人看不看得起他们。
“当然不是。”尔雅知道对这些士族子弟来说,在武学里的同窗,很有可能是将来官场上的人脉,她可以理解他们急于结成朋党的目的。但话说回来,一般不是内阁高官之子更受重视吗?只要是对仕途有野心的,都会想进内阁,外官就算官职再高,离开了京城就等于离开了权力中心。
尔雅这时还没想通另一层原由——浦州的战略地位。当年,东方家的军队在轻取冯澜城后,当时的浦州州牧联合蕃王回澜王对抗东方家,两军陷入苦战,因此新任浦州长史据传是东方家的家臣——比起那些前朝旧官不知何时会被替换,皇家昔日的家臣之子,极有可能在日后被召回内阁,以龚固皇权啊!
“改曰……小弟一定向各位大哥陪不是,今日实在不行。”尔雅又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东方定寰,只担心这些人把睡眠短少的他给吵醒了。
那些人不知该怎么才能说服她,准备先打退堂鼓时,另一派人马浩浩荡荡出现了。
“啧,这是在开什么边疆蛮荒大会吗?能不能让自小生长在京城的我们见识见识啊?”
唉,尔雅有股扶住额头的冲动。她瞥向不动如山的东方定寰,怀疑他是睡死了吗?她真不知该为他这么好睡感到安慰,还是为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的处境头痛?
听到充满嘲讽的话,尔雅不用花心思猜也知道,现在到来的这群人肯定是坐在前三排的学生。这时的她还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坐在前三排,却看起来和前三排格格不入,只是隐约察觉到这个班显然分成两个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