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飞得意洋洋,“这座城就是我和东方家谈判的筹码,终归我也没损失,只要他们答应把这座城和整个商州都给我,那么我就开城迎进东方家。”

“如果他们不答应呢?”

白一飞耸肩,“那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心力南下跟我打。你觉得呢?”

东方定寰绝不承认他偷听,虽然他本来就打算偷听,但耳力太好也不是他的错。

这姑娘竟然是白一飞的未婚妻!东方定寰瞪大的眼里尽是难掩的震惊。

真是……

好大一坨牛粪!好一朵楚楚可怜的鲜花!那姑娘的父亲眼睛有没有问题?

仍在震惊的当儿,那姑娘和白一飞以乎话不投机,转身便要走。东方定寰想也没想,双脚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姑娘往大门移动。他的步伐灵敏如猫,无声地在暗影中穿梭。

若在这个当口问他在干嘛?恐怕东方定寰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他今年已老大不小了,家里两老暗地里操心,偏偏他不是不急,而是根本不开窍,年少时期,别人家的男孩在街上看见了姑娘,会偷偷地瞧上几眼,心里多有好奇。而他会好奇的永远只有一件事──这家伙习武吗?身手如何?能不能过两招试试?

也有人建议不管二少主开不开窍,先给他找房媳妇。不过东方耀扬与铁宁儿,当年可是因为两心相属,最终互订鸳盟,总觉得让两个没见过面的年轻人就这么绑在一块儿,难免有委屈,因此他们会邀请属意的儿媳妇人选,到衡堡作客,看看年轻人有没有看对眼的可能。

结果往往不是人家姑娘没看上这个阴沉又不懂看人脸色的老二,而是东方定寰每每把姑娘给气跑──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呢!哪来的娘儿们跑到他家来找他麻烦?啰嗦死了!

之后东方家投入了战事,这事也只好先搁置一旁。

眼前东方定寰的举动,若说是开了窍,也还言之过早,总之他就是不自觉地盯着尔雅,两人各自绕过半个校武场。

与此同时,完全没发现东方定寰到来的白一飞朝校武场中的属下使了个眼色,看似嘈乱的人群中,有几个人也若无其事地朝大门走去。

尔雅低着头走着,悄悄握紧了拳头。她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刻,她对那个藏身在阴影中的男人的在意,竟会大过那些受了白一飞的指示,虎视耽耽地接近她的恶棍。

这里所有人都是恶棍,没有一个例外,因为会来投靠白一飞的绝不会是什么义士。

他们顶多给她一点难堪,不可能真的对她如何 ?雅心里这么安抚着自己,双脚的移动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带来的四名护卫被挡在校武场外,其实她早知道带多少名护卫都没用,如今整个开明城,白一飞就是王法,但长辈们坚持她得带上至少四名护卫才能出门。

几名离尔雅较近的彪形大汉,眼见她就要走出校武场,当下开始互相推挤斗殴,惊动周围十尺内的所有人,有人被推倒,有人愤而回击──白一飞的禁械令只针对老百姓,不包括前来投靠他的人士,校武场里人人都带着武器,刀剑在混乱中划出满天血光,简直与暴动无异,换成一般大家闺秀,老早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然而乱世之中,地方的械斗层出不穷,尔雅出身地方士族族长之女,小小年纪就跟着父兄为乡里之间的争斗调停斡旋,自然不是一般怯懦女子。

但尔雅一向就厌恶武力争斗。

她天生胆小,害怕的东西从小如米豆的虫子,到大一点的马匹,就是个男人生得虎背熊腰,只要太靠近她,也让她心生胆怯。为了保护家里的女眷和老小,尔家还养了一只獒犬,虽然那只獒犬对她这小主子挺温驯的,但长辈们要她把獒犬带上了再出门,她也不敢。

不用说这些刀光剑影的武力争斗,更是让她无力,只是士族千金的身份让她必须佯装大无畏。有时她会感叹这世间没人明白她伪装得多辛苦──呃,看着她长大的阿婆和阿太一定很清楚,但她怀疑老人家总是看着她逞强为乐,老人家相信将幼雏推下悬崖才能让它们成长,她也只能把抱怨和委屈吞进肚子里。

也许是巧合,或者是侥幸,尔雅接二连三躲开了一波又一波有意或无意的袭击,但仍是被逼到了角落。而远处,白一飞噙着笑容,一边和身旁属下闲聊,一边欣赏高台下的闹剧,仿佛没有察觉底下早已失控。

他认为有必要让这女人知道,只有他,白一飞,开明国的皇帝,才能给她太平日子,而只要他想,随时能拿走这一切。

白一飞甚至背过身去,假装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