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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杀人”这句话是爹要她谨记在心的,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但仍顺从爹的话,不轻易在外人面前展露这方面的才华。

思绪间,她看着突然也不吃的医婆婆,“你舍不得我了?是不是?”她可没忘记三年前,十二岁的她是怎么厚脸皮的赖在医婆婆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了一个月,最后这个独住在山上、脾气古怪的老婆婆才勉强收她为徒的。

陶家妍瞪着这张巧笑倩兮的脸庞。说没有是骗人的,虽然有一身好医术,但她脾气不好,容易得罪人,也因此跟城里的人合不来,才搬这一年半载中,来山上住的,除了几个樵夫常见着外,也没人往她这里来。

但自从这个天生爱笑的小丫头来了以后,一切都改观了,人们不再畏畏惧惧阴阳怪气的她,也会来找她治病,日子总算过得不再孤单、沉闷,但这得缘的丫头却要走了——

左潆潆是个体贴的孩子,见她面无表情的瞪着她却不说半个字,便嫣然一笑,“不用太想我啦,我一定会找时间回来看婆婆的。”

皱纹满布的老脸儿登时出现可疑的红光,甚至还干咳一声掩饰哽咽,“太想你?能摆脱掉你,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哪会想你。”语毕,欲盖弥彰地低头,大口大口喝起粥来。

突地,屋外传来几声急切的呼唤。

“老太婆,老太婆,醒了吗?”

“快!快出来啊!”

这粗狂的声音,一听就是平常有往来的老樵夫司伯伯跟孟伯伯嘛!认出声音的左潆潆立即放下碗筷跑出去,一过门坎,就看到年过半百的司伯伯跟孟伯伯竟然合力抬了一名浑身湿漉漉、沾了泥巴的男子。

两鬓斑白的老樵夫气喘吁吁的将这名从未看过的陌生男子轻轻放到地上。左潆潆趋近一看,难怪两个也算力气大的老樵夫扛这名男子还扛得这么辛苦,他看来又高又壮,而且还昏厥不醒,铁定更重。

但他长得好俊啊!光那两道剑眉及沾了泥巴但浓密的半扇形睫毛,就可以猜出他有一双大眼睛,而且,鼻梁又高又挺,那薄薄但唇形姣好的唇瓣还有点儿像女人。

看完了脸,得摸摸其它地方的伤势才行。她蹲下身,仔仔细细的摸了摸、看了看,除了一些擦伤淤青外,比较麻烦的是——

“他的脚被割断,骨也断了耶。”

陶家妍也走出门,像左潆潆一样,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摸了一遍,才点点头表示赞同,但这个男子全身脏兮兮的,怎么进屋治疗上药?

“我去烧热水吧,司伯伯、孟伯伯,请你们帮忙。”聪敏的左潆潆马上指挥,引来陶家妍一记赞赏的目光。

片刻之后,两名樵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他们在溪流中捡到的年轻男人梳洗干净,还回到自己的山中小屋拿了男人的衣服给他换上,不过,他高头大马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短了半截。

左潆潆则将陌生男子的衣服拿到溪边去清洗,她发现男人这件黑色袍服的质料很好,而且还有一条很特别的黑色沙罗,在沙罗的右上角绣有狼的图腾。

轻轻搓揉后,仔细查看,这才发现这块沙罗应该是遮面的头巾,她过去曾在街上看过一名骑士戴过这种东西,脸部开小孔、仅能露出眼鼻,长度垂至颈间,是出门远行者所着的首服之一,而且,皆是骑马出行者才用,称为“面幕”,听说这玩意儿源自戎夷……思及那男子轮廓分明、不似中原人的五官,他一定是来自塞外的番人吧!

就在她将他的衣服分别晾在晒衣竹竿上时,木屋里昏厥近一天的阿史那鹰终于转醒,映入他眼帘的,是在窗外阳光照射下,更显漠然且皱巴巴的老妇脸孔。

他蹙眉,“你是?”

“我是大夫,你觉得怎么样?除了肋骨跟脚伤外,还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陶家妍面无表情的察看他的神情。

大夫?一名老妇?他试着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胸口剧痛无比,还有他的脚——

痛楚令他脸色惨白,粗喘一声后,他又虚弱的跌回床上。咬咬牙,他抿紧薄唇,忍住痛苦的打量这间以木头打造的朴拙木屋,自木窗望出去,是一片绿色山峦。

他浓眉一蹙。是了,他跌入泥流中失去意识,赫昕怎么了?还有吕杰、其他人呢?不成,他得赶快找到他们,跟他们会合!这一趟来大唐,是父皇,表达被推举为西突厥可汗后,特地派他当使节前来觐见大唐皇帝,表达依附之意的,这是个重要任务,所以他哪能逗留在此山中,任由一名老妇随意医治?

强忍着痛楚,他脸色绷紧的看着这名看来也颇为严肃的乡下老妇,“听好,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还有要事待办,所以,帮我找个男大夫来,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