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乔殷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那双在烛火照射下,熠熠发亮的明眸闪动着得意的笑,带了点顽皮,带了点恶趣味,接着,她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越瓦讷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他低声笑说:“爷啊,这冯姑娘真是个奇疤,爷可知屋里为何会在瞬间突然全黑了?是冯姑娘将屋内所有油灯里的油都倒到只剩一点点,油燃尽,火自然就灭了。”

“整人后,如此率性的大笑,我也曾在大少爷的脸上看过。”秦剑也忍不住搭腔,当然,那是贺乔殷七、八岁时,跟他们一起练武的事了。

不可否认,这个光彩眩人的笑容确实敲中贺乔殷心里某一处,黑眸浮现一抹盎然兴味。

冯雨璇可不知道在外头有三双黑眸正盯着自己,她很满意自己用白布创造的套头鬼脸,尤其那双挖空的眼睛,再在白布周围涂上厚厚的红色辣椒酱,另剪两块布弄湿,放在挖空的眼睛后方,将水挤出,制造从眼睛流出血水的假象,还拿了块生猪肉穿洞绑在血盆大口上——

说来,做的真的很粗糙又克难,但烛火摇晃,视线不明,要将那三个家伙吓到夺门而逃绰绰有余。

她笑到眼都泛泪光,这才吐了口长气,将面具连猪肉包成一团,坐了下来。

回想今早时,她半睡半醒间,竟听到百合跟其他奴仆的交头接耳——

“放心,放心,房间只是掩着,没上锁,三少爷可以进来的。”

唉,她有自知之明,在此生活不容易,存在感愈低愈好,免得被轰出府去,没想到,最人面兽心的却是身边人。

才在感慨呢,外头突然又远远的传来一声忍着痛的暴怒声,“就在里面,不管是人是鬼,都给本少爷——噢——噢——痛死了,全该死的给拉出来!”

冯雨璇翻个大白眼,真是的,到底有完没完啊!

她四处看了看,一手抓起那团鬼面白布包,另一手拉起裙襬,从窗户跳出去,再一手拉起裙襬,咚咚咚的跑到前方一株粗枝交错的老松树,将裙襬整个拉起塞在腰际,那团白布塞入前襟,她双手并用的爬上树,动作相当利落,显然不止爬一次了。

事实上,也是,躺在榻上这几个月,她骨头都快散了,加上白日睡得多,晚上便成了夜猫子,在现代就爱好室内攀岩运动的她发现这株树很好爬可健身外,中间的树干交错,还形成一张隐密的天然大床,如今已是近夏,天气变暖,偏偏她屋里还在用暖炉,有好几回,她都在这天然树屋睡到天亮,反正,百合那丫头晚上也从来不在屋里侍候。

但她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可让屋檐上方的三个大男人看得目瞪口呆。

“爷啊,这冯姑娘真是侯府出身的吗?”越瓦讷实在忍不住低声笑问,简直像只野猴子,虽然也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就是。

“少啰唆。”贺乔殷饶富兴味的眸光落在努力的将身子隐藏在枝叶间的小小人儿。

只见贺乔书脸色铁青,一拐一拐的来到屋子前,一名小厮搬了张椅子让他坐下,五、六名小厮在屋内来来回回找着,连人也没有,更甭提鬼了。

“去搜,连冯姑娘都不见?会被鬼抓了吗,还是就是她扮的鬼?!去去去,还有那个死丫头百合,也去把本少爷给揪出来。”他吼得声音都分岔了。

贺乔殷凝睇着那被枝叶掩护的小身子,突然间,他很想近距离的看看那张调皮的美丽脸孔,“你们在这里看着。”

语毕,他身形一个飞掠,就往那株百年老松飞去。

夜风不小,枝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贺乔殷趁着枝叶拍打时,悄声掠进枝叶上方,一手扣住一树枝,提气伏身,屏气凝睇着下方正舒服的半靠躺在枝干上,顺手抓了一根茂密枝叶遮住自己白净脸蛋的冯雨璇,他目光再落到披盖在她身上的黑色披风—— 刚刚她离开屋子时,可没这件披风,再加上她爬树的熟稔利落,可见,这株老松成了她的秘密园地已有一段时日。

月光明亮,贺乔殷黑眸定视在下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她那双明眸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异邦高价贩卖中最珍贵的宝石。

像是察觉到什么?那张小脸突然警觉的往上仰看,他迅速的拉了一旁的枝叶遮住脸,再加上他是一身深蓝色袍服,他看见她蹙眉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着柳眉,低头将注意力再度放到那已经闹烘烘的院子。

贺家其他主子也被惊动,有好几个人过来察看,但都是来劝贺乔书的,他们提醒若是将贺乔殷也惊动,到时不知是什么状况?他肯定不会好过——

冯雨璇不得不承认那尚未谋面的贺大少爷彻底引起她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