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了最后通牒,董育博能不去吗?百年老店关了,百年后,他有脸去见倪芳菲的娘?倪家大房的祖先?
于是,即使心里忐忑,董育博还是走了一趟,将离开倪府后,就不曾再回来的倪芳菲给请回来,而小倪氏也动作极快的将她娘家人,也就是二房的人请了来。
商议的地点也很特别,就在祠堂内,显然要倪芳菲看看上方她娘亲及列祖列宗的祖宗牌位,看她会不会羞愧?
祠堂内,除了二老太爷跟二老太太及一些族亲外,再来就是董育博、小倪氏及董惠芳,倪芳菲则带着小莲跟海棠。
倪芳菲也是有备而来,她先向小莲点一下头,小莲即走到一旁古色古香的椟木桌旁,在三只精雕瓷器小香炉内,放下半截熏香后点燃,室内顿时飘送着一股淡淡清香,在这么多人的祠堂里,也散开了一些沉闷的空气。
倪芳菲如高雅莲荷,清丽出尘,她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听眷率先发难的小倪氏,哭成泪人儿似的说着她的辛苦、她的无力,还有她的不知所措,而这些全是倪菲回京后才有的事,在倪芳菲开了毓秀坊后,她更觉得日子艰难。
接着才是其它人轮番发言,而耳根子软的董育博也被说动,好劝她将店关了,干脆就到元香斋去,反正都是自家生意,肥水不落外人田。
而这也是二房跟小倪氏谈妥的,倪芳菲在调香上的确有能耐,也培养了常客,若生意转到元香斋,对他们是有利而无害。
“元香斋会垮不是因为其它铺子竞争,而是香品出了问题。”倪芳菲终于开了口。
小倪氏马上就问,“什么问题?我打理那么多年,元香斋不是都好好的,若不是你开的店……”
“元香斋能好好的,是因为店里那些忠心的老师傅,但他们老了,鼻子也不管用了,想拉拨徒弟,二娘却觉得人力用来学调香太浪费了,硬要他们先去做东做西,体息时,再要他们学调香,他们身心疲累,这样的人是调不出好香的。”
小倪氏顿时无言了。
“再说,一个调香师傅要钻研各式香料,又要创新调配出新的香气,这是极需想像力的,想像力是从一个人的见闻产生的,井底之蛙是不成的,倪家可曾有心栽培过这样的人?”
倪芳菲顿了一下,看着面色不同的众人,“倪家是香粉世家,也有祖传秘方,但有些香料得来不易,特殊香料一旦枯竭,没有找出替代之物,等于那份秘方作废,秘言作废也就罢了,命调香师傅想方设法的制作别款香料,当家的人又舍不得银两让他们尝试,舍不得耗费村料炮制,又找来劣质香材,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元香斋里,目前仅有供给皇官的香品不敢乱动而已。”
祠堂内,众人都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尤其是小倪氏,她震惊的想着倪芳菲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
亲戚们见小倪氏那无法驳斥的神态,知道倪芳菲并没有说谎。
而小倪氏怨恨的看着董育博,要他开口劝说,别再让倪芳菲这样指桑骂槐,过来这里时,她就跟他说了,这些年来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家,他从来没管过,眼中有他的书,他再不帮衬她,她也不要活了。
董直博无法想像没有妻子的日子,要他去管元香斋,看那些帐册,他根本做不来,于是,他看着倪芳菲,放下身段,好言相劝,要她把店关了,元香斋让她去经营,日后这香坊还是她的,倒了,他死后哪有颜面去见她的娘等等。
就怕店撑起来了,小倪氏就有空想着怎么害她了。
倪芳菲没有直说,只道:“我倒觉得娘一定为会我高兴,我承继她的天赋,为倪家建立新的产业,日后还能在大金皇朝大放异彩,而这靠的全是我自己,无假他人之手。”
你一人之力?还是一人之利,他们这些人哪有机会分上一分半毫的?众人心里嘀咕。
小倪氏的脸孔亦浮现愤怒红潮,“同为一家人,你非得分得这么清楚,连你爹的话也不听?”
“听,十多年前在庄子时,我最想听的就是父亲的声音,不过,盼了多年,心也死了,现在要我听,爹不脸红,我都替爹脸红了。”她这话就是对着父亲说的。
董直博的脸还真的羞惭得红了。
接着,她朝众人行了一礼,“抱歉,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没有时间回来,请各位也别到毓秀坊来打扰我。”
“你这忤逆不孝的女儿,什么打扰?亏你说得出口,好啊,我就让外界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当女儿的,叫你爹到毓秀坊当众跪求你回家,好好的去打扰你一番。”小倪氏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