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睿麟抿紧薄唇,怎么也没想到姑母会说出这么一长串批评倪芳菲的话,他想说出她在合知县公堂上救他一事,让姑母明白她的良善,但又想到她曾私下请求他隐瞒,毕竟有能引蝶的香粉之事在京城传开后,她的生活定当不平静,而且那款香她并无配方,只是偶然得到,若事情传开来,怕会惊动好香的皇上或一些皇亲贵胄,届时,是福是祸不知。
更棘手的是,若提及公堂及采花贼一事,恐怕会让姑母更不喜她,姑母最重闺誉……
见他沉思不语,季慧吟忍不住又开口,“一个聪明有城府的女人,勾心斗角起来绝不输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的官员,姑母只是要你多点心眼,别让人算计了去。”
说来季家人口简单,没什么嫡庶妻妾相争之事,而季睿麟的心思又都在练武上,哪懂得大户人家后宅的丑陋阴私,从倪芳菲的每件传闻看来,无论内情为何,她绝不会是个单纯的女子。
“她是个好姑娘。”季睿麟只能板着脸强调。
季慧吟蹙眉,看来他是真的上心了,这样事情就有点儿难办。
她思忖一下,折衷的提议道:“这么吧,姑母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女人看女人,比你这男人看得准多。”
季睿麟对倪芳菲有信心,相信姑母亲眼见到她会喜欢她,心情顿时又好了。
他随即向季慧吟告辞,步出厅堂时,林倩雨眼中难掩欣喜的迎面而来,面露娇羞的朝他行礼,他却仅是点个头,越过她离开。
林倩雨忍着心里的失落,走进厅里。
季慧吟一见到她,就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眉头紧皱的将刚刚跟侄子的对大略说了说,再摇摇头,轻叹一声,“这事可真难办了。”
稍后,林倩雨回到自己的院子,神情愈发凝重,她脑海里浮现那一日在街上看到的倪芳菲,一袭简单的月白色裙服,美若天仙,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份从容与沉静的气度,好像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慌张。
相较之下,天天到毓秀坊却被阻止进入内院的董惠芳就逊色多了,打着倪芳菲妹妹的旗号,骄傲的在尚未营业的店铺前颐指气使的,要来看的客人别急着来,对装潢店内的工匠也呼来喝去。
想到这,林倩雨心念陡地一动,连忙叫来道,小交代几句话,“快去!”
约莫两刻钟,该名丫鬟就急急回来了,“她在,倪姑娘则出门一会儿了。”
她眼睛一亮,太好了,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她连忙起身,前去找季慧吟。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去看看倪姑娘吧?不然,要是季大哥跑去通风报信,那可看不准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建议。
季慧吟想了想,让丫鬟再到婆婆的院子去看看,得知婆婆睡得安稳,便点头了。
两人随即乘坐马车前往毓秀坊,林倩雨知道她做的事有风险,但是她想赌上一赌,赌赢了,季慧吟就能拦住季睿麟跟倪芳菲的婚事,而她的动作只要再快一点,早早成为他的人,到时候,就算季慧吟发现自己认错人,倪芳菲最后还是嫁了季睿麟,她也已占了一个位置。
季慧吟不知她存了坏心思,当马车来到毓秀坊所在的那条路路口,果然看到不少女子站在店门外偷偷的往里看。
好巧不巧,董惠芳就绷着一张俏脸儿从店内走出来,一见这些跟她抢季睿麟的女子,又想到她今天已跟他错过,被人挡在内脘的门外,她顿时没好气的指着那些女子“铺子还没开门迎客,里面还在做事呢,你们可不可以别来添麻烦?”
那几个姑娘敢站在这里都不是脸皮薄的,一个个也回嘴。
季慧吟乘的马本离门口还有点距离,她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却可以看到从店内走出来,那名长相出色的女子一会儿怒,一会儿神色刻薄,怎么看都令人心生不喜。
“那就是倪姑娘。”林倩雨不防的开口。
是她!季慧吟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侄子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子?样貌是出色,但那脾气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这会儿竟然还要打起来?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急急出来,向门外几个姑娘又是拱手作揖的,几个姑娘才忿忿离去,她又见“倪芳菲”怒骂那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只是低着头任着她骂。
她真的看不下去了,脸色愈来愈难看。
“舅母,你要不要下车?近一点去看看,还是说上几句话?”林倩雨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是不喜至极了。
“光这样看就倒尽胃口,还看什么?走吧。”季慧吟沉着脸摇摇头,只是头疼了,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跟侄子说,侄子不可能喜欢这样张狂的女子吧,难道倪芳菲在他面前根本就是故意装另一个样子?一定是的!她的城府果然深沉,居然骗过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