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腾看着迎上前来的梁璟宸,双手一拱,“打扰了,敦亲王。”话说得有礼,但心里可是藏着极深的愤怒与怨慰。
现今皇上将他完全排斥在决策圈外,想藉此压制他的势力,在查江苏牵涉极广的贪渎案,连问他这个老臣的意见都没有时,他心里就有谱了。
这把查贪的大火是准备烧到他身上了,但皇上要是以为他可以趁此将他的势力崩解,那也太天真了!他的人脉、亲信何其多,不听话的,他就让他听话,谁敢背叛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尽管思绪翻涌,他表面上倒是波澜不兴,不过,梁璟宸可没有错失他那双精锐老眼变化极快的神态。
但他也懂得阿谀谄媚,看了刻意站在他身后一步的赵湘琴,以眼示意她再上前一步,与他并立后,他这才拱手对杜鹏道:“王爷盛意,到本府一叙,让本府蓬荜生辉,怎是打扰?”
“好说、好说。”杜鹏呵呵直笑,回头看了站在他身后的杜可儿,“王爷可还记得?她是可儿,她很孝顺,是特意进京来陪我这个爷爷走一趟江南--”
话都没说完,梁璟宸突然倾身靠近妻子,以只有赵湘琴听得见的声音道:“把他那张老脸给瞧仔细点,我需要他的那张脸办事。”
见状,在场的人脸一阵红,没想到梁璟宸这么大胆,当着他们的面大现恩爱,就连杜鹏都愣住了,不过,在他身旁的杜可儿,心可是狠狠的一揪,虽然她嫁的夫婿相当宠爱她,但面貌不及梁璟宸俊俏,这一点总让她遗憾,还会思念。
但她没瞧到的是,几近依偎的夫妻,赵湘琴正把握机会的狠瞪梁璟宸一眼,“不必靠这么近说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倒是你尽责点,我是丈夫,可不是仇人。”他低如蚊蚋的声音在她耳畔提醒着。
尽管恨得牙痒痒的,在他退开时,她还得假装掩嘴羞笑,心里可是骂翻天了。
因为梁璟宸还对杜鹏说了句,“抱歉,湘儿突然朝我一笑,我以为她有什么事要说。”他朝他点个头,再看向杜可儿,“杜小姐真是孝顺,难怪襄王爷提到你就笑得阖不拢嘴。”
她微微一笑,看着他俊朗动人的容颜,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的小鹿乱跳。
在梁璟痕的招呼下,一行人陆续走进厅堂后入坐,小厮、丫鬟很快的端来醇厚香浓的好茶,再一一退了出去。
这其间,赵湘琴并没有错过杜可儿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略长了点,她不在乎的回以一笑,亦没有错过杜可儿那透着惊艳之光的眼神。
相由心生,她脸上线条转柔、眼神不同,整张容貌也与过去不同,不管是她娘家或敦亲王府里的人都已看习惯,只是外人常以旧有的印象在看她,并没有察觉到太多的差异,但有心人就是不同,她相信杜可儿就是一例。
是她的错觉吗?杜可儿困惑的低头喝茶,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相当自傲,也未曾将恶女放在心中,但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她怎么觉得桃腮杏眼的她比自己还要漂亮,教她心生嫉妒了?
众人啜口茶,润润喉,杜鹏先说了些赞美府第漂亮、王妃更是贤淑等场面话后,即切入正题,“王爷也知道,老夫有些心腹,总是会向老夫提及一些消息,所以,也听到了皇上为了江苏的贪渎案很忧心,还是由王爷负责查缉,不知有任何可以让老夫使上力帮忙的地方吗?”
“实不相瞒,此事属机密,不宜张扬,何况,涉入的官员不明,实在是无可奉告,自然也无需王爷帮忙。”梁璟宸仍是礼貌的笑着。
杜鹏干笑一声,“既然传出来牵涉极广,代表贪赃枉法的绝非一人,时间也非一朝一夕,若依老夫的资历,皇上该是信不过老夫,才会只字未提,难道敦亲王也同样信不过老臣?”
“王爷多想了!户部掌管财政,此案由本王处理,名正言顺,但调查不易,是本王不够努力,本王汗颜。”
“王爷客气了!你在朝为官,与地方为官并不同,自然不好施力,但本王在外的亲信不少,与多名地方官多少有些交情,能帮的忙更多。”
“王爷盛情本王心领了,但实在是连皮毛都尚未查出,王爷又能怎么帮!不过王爷也算有心,特地上门,本王已是感激万分。”梁璟宸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杜鹏的好意。
杜鹏火了,说出来的话也仿佛冒了火花,“本王在朝为官也有三十载,不管在朝堂或地方也备受尊崇,能有此小小成就,本王谢天之外,也有些经验谈,想与王爷分享。”
“请说。”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事当为就为之、不当为就避之,凡事都得如履薄冰,小心再小心,才不会害人害己。”这话隐隐带了点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