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峒也听到了,“他还真是顽固。”他摇头,却又突然笑看着赵湘琴,“想不想去看看真正的杨平?”

她用力点点头,因为梁璟宸大多时候都是易容成他,她相当熟悉那张脸,却未曾见过杨平本尊。

师徒俩一前一后的往寺庙后方走去,杨平就被关在香客禁止进入的后院柴房,通风好、见得了光,只是当赵湘琴看到那名身材与梁璟宸相当的男人,双手上了铁链、脚上扣上铁环,手脚的铁链还连接到一个磨豆的石磨台,限制他的活动范围时,她柳眉都揪紧了。

再定眼一看,杨平披头散发,嘴巴被塞了块布,眼睛也被蒙上黑布,身上有不少伤口,衣服破破烂烂都发臭了,也拜破衣服之赐,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有些肉还被削了几块,惨不忍睹。

“我是出家人,可没动刑,是他自己撞墙、撞木柴,无所不用其极的想逃出去,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不说,就连肋骨都撞断一根,也不让人医治。”空峒对这一点是一定要说明的。

她静静的看着杨平,他给人一种很冷酷的气息,即使没看到他的眼神。

“这个男人很难搞,但你的男人更厉害,能将他活捉到这里来。”空峒又说。

原本静下来的杨平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有了激烈的反应,他凶狠的往前冲撞,这一撞,扯动了手脚的铁链,发出匡啷的声音,但明明动不了几步,他仍扑上前,狼狈的跌倒又起身,起身又跌倒,身上的伤口都迸出鲜血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咬白了下唇,他身上那些伤口并不是特殊化妆,而是活生生的溃烂化脓流血……她真的感到好不忍,也替杨平感觉到痛,“别再撞了,根本是白费力气啊。”她下意识的走进去想制止,但杨平又猛烈的冲撞过来,吓得她又倒退一步。

空峒却向前走,“他的武功被我封住了,别怕,他现在是没牙的老虎。”

但她仍站定不动,“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也不算,只是处事极端,帮悦来酒楼的老掌柜处理一些不听话的手下是事实,而那些手下是不想再跟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的人,所以,也算是在助纣为虐。”空峒边说边看着气愤的发出唔唔声的杨平。

但这样链着一个人实在好不人道,何况,眼前这张蒙上眼的脸庞实在太过熟悉了,她感觉就像在看受难的梁璟宸……

她突然靠近空峒说了些悄悄话,他面露为难,“这好吗?虽然安全--”

杨平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下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穴道被制住了,全身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股淡淡的女人香靠近自己,还拿了毛巾擦拭他的脸,“唔、嗯唔……”她想做什么,是她的男人把他活捉来这里的不是吗?!

但近身的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以毛巾擦拭自己脸上、暴露在外的手臂、胸口甚至是腿部的伤口,再一一涂上冰凉的药膏,然后静静的走人。

不一会儿,他身上的穴道再度被解开,他可以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走出柴房外。

“你耗上一个多时辰为他的伤口清洁上药是为了什么?”

空峒很困惑,杨平就是个坏蛋,自己要弄得满身伤不上药,那就活该让他去痛!他虽然是个和尚,但骨子里就是瞧不起这种自虐的人。

“我不是医者,医者治人不分善恶,只是,他身上有一种我也曾经有过的气息--不想要接近任何人,也讨厌任何想接近我的人,不让自己有任何再被伤害的机会……”

她的声音愈来愈远,但杨平的内力深厚,即使被封住武功,他仍能清楚的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她跟他是同样被遣弃的人吗?

第二天一早,她再次进到柴房为他擦拭药膏,被点了穴的他也因口中被塞了团布而无法开口,但她似乎也打定主意不跟他交谈,在敷好药后,静静离去。

他不懂,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有何企图?

同样的,也是在这一天,只是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梁璟宸来到灵安寺,自然也从师兄弟那里得知,赵湘琴正替杨平的伤口上药。

一对夫妻难得在山上聚首,师兄弟们都睁大眼睛看着两人的互动,只可惜有人太理智--

“不是有事要报告,走吧。”梁璟宸拉了师兄弟们就往后方的侧厅走去。赵湘琴则继续陪着空峒聊天,约莫两个时辰后,梁璟宸出现,“跟我一起回家。”

时间刚过午后,在空峒的坚持下,他们与众人吃了午膳,才联袂下山。

“帮杨平敷药,你是吃饱撑着?”两人在马车独处时,梁璟宸立即提了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