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小侄子,你的脸色……咳!不是很好,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说出来参详参详。」忍住,忍住,一定要给小孩子面子,不能伤他自尊。
臭着一张清秀小脸活似别人欠他债万万两没还,穿着小红袄,内搭碧色春罗小衫的乔翊噘嘴一哼。「小皇叔,我看见你的一口白牙了,你肯定非常开心有人替你报仇。」
坐在雕龙紫檀长几后的清明帝差点忘形的一点头,身侧伺候他多年的李公公赶紧轻咳一声,提醒君王勿得罪眼前心眼小又锱铢必较的小世子,他才连忙掩下冲口而出的笑声,装出威严不可侵的帝王相。「哪儿的话,朕是震怒,怒不可遏呀!在朕的皇宫内竟让小侄子受到惊吓,实在是朕的过错,朕定会下令严惩,让一干犯众重打二十大板,皮开肉绽不得安歇,以显天威。」
一听他要罚人板子,小三子的小心肝又纠结了。「小皇叔犯不着劳师动众,小三子不过是一时跑得急硌伤,和旁人无关,被狗咬了总不能反咬牠一口。」他说得气呼呼的,又是磨牙,又是瞪眼,一副想找人干架又不得不忍的憋屈样,整张脸乍青乍红。
一个小他两岁的小丫头哪!他能踹上两脚好出口气吗?万一人家受委屈了,家里那些个「长辈」还不罚死他,一个个冷刀子一丢,他不死也去半条命。
别人府上是重男轻女,生个男丁大燃鞭炮,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昭告街坊邻居自己得丁了,比中了状元还高兴。
而他们家的「老人家」呀!真是要不得的心态,传宗接代的大胖儿子反而不受宠,偏疼只会傻笑、吐口水泡泡的闺女,视同掌上明珠爱不释手,儿子当猪养,放任自生自灭,只要养不死就留着当种苗,继续传、宗、接、代。
这是淇儿姑婆和奸诈爹在过年家宴上说过的话,还当着他的面笑抚他耷拉的脑袋,一脸同情和不怀好意,算计可从他身上回收多少好处,最好跟他们一样奸狡,不仅要赚遍天下人的银子,还要多多益善,最好盖座灿亮的金屋闪瞎他们的眼,从此坐卧金银珠宝,玛瑙珍珠满怀。
说穿了就是要操死他,见不得他快活,做牛做马是身为乔府子孙的责任,他做到死是应该,不做则是天理难容,天打雷劈,受天下人唾骂,至死方休。
所以他不逃成吗?
从乔府爬树翻墙到民间窝着,带着绣着小黄鸭的逃生小包袱投奔天下第一帮——丐帮,成天和一窝乞丐窝在一块,打混摸鱼外加兴风作浪,没人管束的日子简直太好了,他乐不思蜀地忘了爹娘,真当自个儿是无父无母的乞儿。
可是小墨子师伯太狠心了,嫌他带坏一群心思单纯的小乞丐,带头捣蛋,那张冰山脸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直接把他丢进避之唯恐不及的皇宫,让最欢迎他到来的皇帝小叔叔乐得阖不拢嘴,直道:甚得朕意!甚得朕意!
「呵呵……小侄子几时这般迷糊了,你不是一向身手最灵活了,翻桌子蹬墙比猴儿还敏捷。」
沈子熙看了看亲侄儿那张脸,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饮酒以掩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