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说得有理,我的确是高了些,看不到矮丛里的小个头。”齐亚林取笑她个子矮,只到他胸口。

她一听,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争辩,“证会再长高……呃,两寸,齐家哥哥少瞧不起人。”她声大但气虚。

其实在同龄中的姑娘间她算是高个了,可是他竹子般修长的身形一直住上窜,她拍马也追不上,始终差上两个手掌高度,她一直到三十岁还是五尺三寸。

“两寸呀?”他还是为她的可爱模样笑出来,“很了不起了,小月儿,你要是再长高几寸就要撞到门框了。”说着,他下了榻,亲自为她泡了一杯茶,茶叶不是顶好的君山眉茶,却也气味不差,飘着淡淡的茶香。

有了台阶下,她自然被安抚了,点头道:“就是,是齐家哥哥身高腿长,不是我个头矮,男女体型本就有差异。”

看到她煞有介事的以认真表情自圆其说,他又想笑了,忍着笑道:“你找我有事?”

“有事,我给你做了几双袜子,齐家哥哥不许嫌弃。”凭她一手好绣技,还能做出拙品吗?偏偏她必须隐藏。

看到一墨色、一玄青的两双袜子,左右各绣了一丛歪歪斜斜的绿竹,齐亚林捧着袜的手有些僵,眼眶有股热意涌现,“你做的?”虽做得不好,但看得出心意。

她尴尬的讪笑着,想掩饰故意做坏的心虚,谁知落在齐亚林眼中却是有点拿不出手的难为情,心里对她的怜惜一下子涨到最高点,满心是“妹妹”对他的好,忘了她曾经大肆嫌他出身不好,没有足以傲人的家世。

“你也晓得我女红不好,又没有什么绣技,拆了又缝,缝了又拆地弄了几天,你看针眼都被戳大了。”为了把针洞弄大,她一次又一次的拨开,同一个地方连连过针数回。

她会制药可说是医书教的,她还让青玉、绿腰找出放置过久、泛黄的空白纸张,连夜写下三十六道她记得仔细的药方,煮了半锅浆水慢慢糊纸边,再用檀香薰干,亲手仿造出一本放了多年的旧医书。

可是刺绣的功夫没人能一蹴可几吧!总要好几年才几年才能练就纯熟的手法。以她众所皆知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用学就能绣出林中白鹤、富贵牡丹之类的繁复图案,那会惊出多少人的眼珠子。

她只能做假,在自家丫头面前也要表现手指不灵巧,绣了一针要想上好一会儿再落下一针,缝线有宽有窄,甚至怕露出针洞又有叠线,缝得全无技法,但又不能太差,否则怎么送人,真是苦了她。

齐亚林眼眶泛红,心头是压不住的欢喜。“不,我觉得很好,你有心了。”云娘姑姑去世以后,这是他长到十七岁头一回有人送他亲手缝制的袜子。

“真的?”她一脸怀疑,心想,他真是个好人,哪是世人所谣传手段狠绝的首辅大人,瞧他年轻俊逸的脸庞多么真诚,一点也看不出半点虚假。

其实她没见过齐亚林二十岁之后的容颜,他考上科举后便迁出云家大宅,住进翰林院旁的一座二进小宅,然后在让数年内连升好几级,到达她无法仰望的高度。

非进士不进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他便是从七品编制凭着探花郎的名号一路升到从六品修撰、正六品侍讲,再到侍讲学士、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