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平日交情多麽友好的学校,一提起升学率这敏感话题,翻脸不认祖宗八代是很正常的。二十年来,「蓝顶」的升学率一直以些微的差距落於「悠罗」之後,不想叫人气绝都难,因此荣登本市第一女中的「悠罗」才会有如此难听的绰号如影随形;不过,说真格的,一个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穿上这一身的灰暗——还真像毙了黑寡妇!
这般的惨绿年代,正值嬉弄缤纷青春的黄金岁月,却必须压抑在这一身沉重的色调下,无奈地接受一个又一个的测验,只为了挤那道大学的窄门;要不看在「求知」是这麽富有挑战性的事,临波早学秋水遁入可以吃喝玩乐的私立高中享受青春去了。
才高二而已,每个人的脸上看来都灰头土脸地吓人,而各科老师更是时有歇斯底里的行为出现。不能否认,她是爱看这样的人生百态,沉浸在以「求知」为乐的另一种庸碌之中,明争暗斗地为了分数互相残杀。这样的青春,其实也挺壮烈的;只不过,能陪她在一旁这麽悠闲纳凉的人可不多,苦中作乐似乎也不合用在这当口。烤鸭嘛!一旦上了架,只能任由炽火一烤再烤,直到肉色转为金黄,香味扑鼻时,也就壮烈成仁,不!是成「人」了。唔!江临波这只烤鸭显然还没有上架的自觉;但又何妨,只要她的成绩永远是全市高中里排行前十名的人物,有没有自觉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了!
校方实在是英明,将作文课安排在下午第一、二堂课。瞧,放眼望去,一大票被联考压迫的苍白少女,哪一个不是大做垂死状地对周公的召唤欲迎还拒?尚保持五分清醒的人,面有菜色地在桌下大啃英文单字。不然也会努力地与数学奋战。作文课?谁甩哦!
作文题目是——教师节的省思。
唉!莫非众家老师们怕学生遗忘了他们毕生中最能抬头挺胸的日子,特意地提醒一下?才开学没多久,第一个节日就是教师节,做学生的岂敢或忘?这可实在是个令人不想下笔的烂题目!
第一堂下课,江临波後方的乖乖牌移过身子。很好心地问她:「江临波,你有心事吗?」
江临波笑了一笑,不答腔,只摇头。
「你知道吗?你实在很静耶!就好像古代仕女图中走出的美人儿似的,让人看了很舒服;若我们是男女合校,一定会有很多人追求你。」
通常出一个人的言语可以推敲出其内心的渴望。十七、八岁的年纪,尚未被书本剥蚀殆尽的空间,唯有「梦幻」二字,纯真、乖巧如李芬芳也是存有这种幻想的。
一个班级分裂成诸多小团体,全是以「性向」为指标。好动的人一群,好静的人一群,爱玩的人一群,崇拜明星的人一群;而她们,应当算是好静的一群了。
江临波对这种分法没有任何意见,反正她习惯置身事外。
坐在她前方的王美诗也转过头来,加入她们。
「江临波最让人羡慕了,功课顶尖,人缘又好:当然,是因为她向来温和待人的关系,人缘才会那麽好。像那个永远考不到第一名的梁上君,傲个半死,老瞧不起功课比她差的人,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