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妥,老弟。除非一入宫立即能受眷宠,否则待在后宫无处可去的悲凉,反而是害了令千金,你又何苦怕她没有夫家而执意送她入宫呢?"
柳时春摇头,起身走近老友,道:
"你记不记得三年前皇上登基时,曾钦点了十来名官家千金?皇上临幸了八名,分别封了从容与昭仪,另有四名皇上看不上眼的,后来也封给了战有役功的将军为妻为妾;我明白皇上并不会对小女多投注一眼,但也许可以经由皇上的手代为嫁出小女,那小弟心愿已足。倘若心愿不能达成也许皇上会看在老臣薄面上,遣送小女出宫吧!我记得高大人的千金就是被皇上遣出来的。"而且,再加上皇上最亲信的康大人美言两句,这并非不能达成的心愿。
"柳老弟行事向来恭谨,连这事想必也是再三思考出进退之路才来找愚兄的吧?"康华颐微叹:"这事,说起来皇上也有错。那一句戏言脱口而出,误了令千金的佳期。"
"不敢、不敢。是小女太过平庸,比在群芳之中,原本就只会黯然失色,小弟断然怨不得人的。"
康华颐扶住他打揖的手,轻道:
"把令千金的画像送来吧,我会向皇上提一提。"
几句话,改写了柳二小姐的一生,从此回不了无欲无爱的悠然岁月。
***
柳宅上下,人人都知道柳二小姐是个不会生气的好小姐;她情绪最不佳时,顶多将自己锁在书院中对一墙又一墙的书又写、又看,以各种文体将四书五经抄了个一遍。
能入宫,算是天大的好事吧?就在所有人代为欣喜若狂时,那个即将要被送入宫、并且其命运可预期遭"冷藏"的柳二小姐,早已一脸冰霜地将自己锁在书院中,对父儿的殷殷交代不回答半个字。她从不曾这么无礼的,尤其在人前,所以她的举动吓到了父兄二人。
"爹,小妹生气了。"柳献宏斯文的面孔有一丝着急,立在书斋外头悄悄与父亲诉说着。
柳时春看着紧闭的书斋良久:
"随她去吧!她应会想通为父是为她好。当年皇上的戏言伤她太深,所以她才会生气,但,尽避如此,她总不能不嫁人。这是一个机会呀,不求皇上宠幸,而想藉皇上之手代为作主,让她寻得好夫家。瞧,六月选秀之后,再来就是七月的大考了,到时全国学子齐聚京师,出类拔萃着大试及第,多得是青年才俊,配上寄悠的文采也可以了。而且有康大人在一边提醒,皇上心中自是有底,必会代为婚配的;若不,也会将她送回来,怎么说咱们也没有损失的。"
"可是一旦进了宫,又被送出来,那妹妹怕是当真嫁不了人了。"
"再差也不过如此了,我们已没有什么好指望的了。"柳时春又深看了房门良久,转身走出书院,交代道:"大考快到了,你可也要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