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说死,你一次次把我推开,如今也阴魂不散在我面前出现,你根本放心不下,为什么一定要死?你和我说,我一定折了这把剑!”
“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一定要骗我?”
祝环堂无处可近,左轻侯无处可退。
他用一句句质问把她困到身前,无法逃开。
眼泪不知道怎么就落了下来,祝环堂擦也不擦,轻声道:“为什么让我杀死我的挚爱?”
那眼神悲得让人窒息,就想寒冬腊月浸入浮着冰渣的河流,刺骨窒息。
左轻侯抬手,想去擦掉那眼泪,可一抬手,忽然想起她碰不到他,便收起手,认真道:“你值得我死在你手里。”
正当祝环堂希冀抬眼时,左轻侯继续道:“却不值得我因你而活。”
希冀从不该是旁人给的,左轻侯忽得展颜一笑,“我做了多少孽,我很清楚,你帮我还了,谢谢你。”
火灭了,祝环堂的眼泪也早干了。
此后三十年,他稳坐第一异姓王,手握十万兵权,在朝廷颇有威信。
左轻侯真的是最了解他的人,那些申请大概真的是他追名逐利路上的调味剂,他的深情是真,算计也是真。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他求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他与姬远淑和两房姬妾生了六个孩子,自己家剩下的那一个男丁和两个女孩也被他安排了好去处,与朝廷势力盘根错节地交织起来。即使他死后,他王府的荣光也绝对不能断绝。
只是年纪越大,他越时常想起当年南锦屏离开时说要去大江南北看看,彼时的他连羡慕都没有,只道:“保重。”
南锦屏想显摆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第一次俯视着祝环堂,道:“我觉得我挺喜欢水利的,我准备去好好学学,再种个十亩八亩麦子的。”
“左轻侯喜欢吃麦子。”祝环堂忽然道。
“少来,我也喜欢,又不是为了她。等麦子熟了我也给她烧点过去。”两人再无话可说,南锦屏扬鞭,“走了,你也保重。”
听说南锦屏在旱地改良了坎儿井,种了麦子,还种了青稞,活得辛苦但充实。
江林致对左轻侯的救赎,左轻侯对南锦屏的救赎,在这一刻破开了一个圈,朝着山海奔驰而去。
看着四面高墙那一成不变的人和景,祝环堂忽然就羡慕起南锦屏来。不过那羡慕也就是一瞬,如果没有名利权势,祝环堂不敢想那样的日子会多么憋屈难捱。
想着想着,一件大氅就盖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