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此时此刻,那家伙左眼朝上,右眼朝下,在将宁为臣给上上下下全打量完了之后,才挤出一把黏稠的勾丝嗓音。

“阁下有何贵干?”

“投栈并……”宁为臣视线往上扫向区额,重新确认了没找错地方后才继续说:“求亲。”

听见这两个字后,那双原是满溢著睥睨的圆圆大眼,顿时换上了肃然起敬的景仰及热情。

“请进!请进!”小厮边说边快快将门拉开,将他领进厅里坐下。

“您先坐会儿喔,可千万别走喔……”他先送来茶水及菜单后才转身离开,“我去喊龟总管过来,这事向来是由他在负责的,您得同他谈。”

谈有关于求亲失败时的医疗费用及尊严损伤该怎么计算,免得大家事后扯不清。

他家龟总管现在可学精了,要放人进房去见小姐前,都得先签下一张生死状。

宁为臣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由著螺眼小厮离开,因为此时的他,光是窥伺身边那一桌接一桌的客人,就已够他眼花撩乱了。

左边一桌三人在喝酒时张开的不是口,而是将头摘下,直接将酒倒入喉中。

右边一桌四人极没坐相,缩屈著腿、弓凹著背脊,眼睛大如铜铃,头颅还可以兜圈子,不断地三百六十度转著,活像是四只夜鸦,蹲踞在树梢上的模样。

更远的那个男人生得像螽斯,他身边的像骚斯,还有两人身俊的那家伙,明明就是个螳螂脸嘛!

宁为臣回想起了姬商的话——

你到了那里别惊也别慌,你是做这一行的,对于许多事情早该见怪不怪了,妖长得像人就代表道行已修到了一定的水准,或是祖传留下的底子打得好,但若是生得依旧不脱本尊模样,那就是……唉唉唉嗅,还有得修炼了!

思索间他忘了收回视线,惹来那桌摘头客人里面,一个满脸叫髯莽汉的拍桌起身怒喝。

“娘个鸟xx!瞧?瞧什么瞧?没瞧过人家喝酒吗?”

“对不住!”宁为臣赶紧收回视线,微笑道歉,“确实是在下失礼了。”

“算了、算了,千万别在这儿闹事。”莽汉身边有人开口劝解,并压他坐下来。

“不是的嘛!”虽然被硬生生地按坐回位子上,但叫髯莽汉的嘴里可没断了嘀咕,“哪有人这么不懂礼貌的?又不认识的,瞧他个奶奶骚屁呀!”

宁为臣索性关上耳,只是脸上笑意未卸,然后伸手翻开方才小厮送上来的菜单,不愿和那些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另生冲突。

却在细瞧菜单后,他不禁再度看直眼了。

因为他瞧见“墓碑鬼血长鞭矛”、“毛虫软软糯肠膏”、“炸蛹香香尸干”、“鹿粪晶球香炼奶”、“蠕蝠磨烂肉枣泥”……等等只会让人想吐,而绝下会让人生起兴趣的菜名,往下再一瞧去,竞还有更骇人的“白斩人肉”、“九转人肠”、“人杂三杯煮”,以及“人屁熬棺材板”等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