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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裴府的第一年,她十岁,青少爷十四岁,有一回,她因为四天没被他恶整,感觉怪怪的,跑到他住的院落去看看。

她发现他的院落里杂草丛生,而他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竟已四天了,这么多天没有吃喝,而偌大的裴府竟没人发现他奄奄一息。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极为急促的他,她的喉咙干干的,眼眶湿了,整颗心都揪紧了。

怎么会病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人知道呢?究竟是被忽略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

他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老太夫人、老爷和大夫人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要让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清楚明白自己是不被爱,是多余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比他幸福多了,至少在她爹娘过世前,爹娘是极为疼爱她们四姊妹的。

身为长女,她的感受更是深刻,每每有好吃的,爹娘总是留给她们,日子即便过得相当贫困,一家人却从来不曾愁眉不展过,总是开开心心的。

从那时开始,她便不再那么害怕总是爱整她的他了,如果他喜欢整她,那么就让他整吧,至少,那好像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乐趣,如果她的存在能带给可怜的他一点乐趣,那也算功德一件。

说来也神奇,因为“敞开心胸”接受他的恶整,她才发现,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坏。

他有他细腻的一面,只是隐藏在吊儿郎当的外表之下,她甚至好几次撞见他独自垂泪,好强的、一个人在屋子里暗自哭泣,自己舔舐着伤口,不愿让人瞧见。

他,一定很寂寞,所以只好用玩世不恭来掩饰他的在乎,也因为他的浪荡不羁,他常在外头闯祸,而惹是生非的他就更加令老太夫人等人摇头了。

如今,他已长成英姿勃发的少年了,他用浪荡来保护自己,他不再轻易受伤,不再轻易示弱,从两年前开始,她已经没再撞见他独自啜泣了。

他不知道,他的啜泣声有多令她心痛,常常他在屋里为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忿恨又无助的啜泣时,她站在院落里,也跟着一起掉泪,替他感到无比难过。

她不讨厌他,真的一点都不讨厌他,甚至还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很好笑是吧,她是个卖身奴婢,他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裴府的二少爷,她怎么配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但很奇怪,她就是有这种感觉,常常看着他,就有种“天下之大,只有她了解他”的感受。

至于他瞭不了解她,她从来不敢想。

她知道卖身丫鬟的定义,那就是一辈子得在裴府做牛做马,直到老死,不能嫁人,也不得出府。

而他身为开阳城最大钱庄的二少爷,为了面子,老爷也一定会为他选一门足以匹配裴家的亲事。

然而,他亲了她,他亲了她呀,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