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柔和了起来,「嗯。」
好久以前的那个夏天。
这个陌生人闯入了她的生活,他对她态度大方,是她自己喜欢他的,然后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喜欢是怎么一回事,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想念的真正写法,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生……隽琪突然笑了出来。
随着她笑声轻扬,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落在她的头上。
「还笑啊妳。」
「不小心想到了嘛。」
「都被妳看光了,真是。」
对于隽琪的笑意未减,凌劲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当然知道她的诡异笑容来自什么,那是他刚到尹家的事情。
隽琪在学校参加了排球队,练球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洗澡,他不知道她的生活作息,她也还没习惯家里多了一个人。
那天,刚好附近的道路在施工,钻头发出震天价响的惊人分贝,声音大到他们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他不知道她回来,她也没听见些微的水声。
她在浴室外间脱去球衣,包了大毛巾就拉开内室的门,却没想到里面早有人抢先一步,情况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隽琪还好,长毛巾裹着,损失的只有肩膀跟小腿,而凌劲捷当时却是一件衣服都没有--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女生来说那可是一个很大的视觉冲击,隽琪的惊愕可想而知。
虽然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可是他却没办法把记忆从她脑子里除去。
一想起,她的表情就会出现一种极力压抑的爱笑戚。
倒也不是说她老想着这件事情,因为每一次她会想起,几乎都是因为凌劲捷自己说了什么的缘故。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反应很微妙。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大叫然后转身跑走吧,可是她却在惊愕过后,后退,后退,再后退,直至退到拉门轨线外时,伸手轻轻将旧式木门拉上,然后说:「你慢慢洗,我不急。」
当时凌劲捷就觉得尹叔没骗他,他的女儿真的很奇怪。
说外向是很外向,有时候又别扭得厉害,人越多,她的自我防卫机制越强,要听她说真心话绝对不能挑人多的时候。
真不知道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
这个夜晚,就跟过去很多共度的夏夜一样。
两人在檐廊比肩而坐,白色磁盘上放的是冰镇后的切片西瓜,月色光明,蝉声唧唧--初来乍到时,觉得那蝉声实在有够吵人,可是多年后的现在,他已经习惯牠们的存在了。
那是一种家的感觉。
尹叔将他这个故人之子视为己出,隽琪虽然嘴硬,但他知道,她跟自己是很亲的,他可以包容她暴躁的脾气,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因为习惯了她的存在,那是他总会想起的一个人……凌劲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我一下。」
隽琪听见他开行李箱的声音,不一会,纱门又被打开了,他颀长的身影再度在她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