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守一知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没有插话,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那年,大娘把毒下在我和娘的点心里,我不爱吃甜,那时候又恰巧染了风寒,嗓子不舒服,所以只吃了几口,我娘是南方人,对于那样有怀乡味道的点心自是多吃了几口,谁知道不过几个时辰,她便腹痛如绞,整个人不断的抽搐,我去求大娘请大夫,她却说不过是贪嘴吃坏了肚子,忍忍便罢!我就那样硬生生的看着我娘疼了大半夜,最后腹痛而死。
「我那时虽也腹痛,但是因为吃得不多,只痛了两个时辰不到,随后我奶娘拚着被大娘赶出去的风险,灌了我好几碗的绿豆甘草水,我到最后才把那些东西给吐出来,但也已经伤了嗓子。」
她顿了顿,对于那些以为痛苦的回忆,现在想来,似乎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然后我爹回来了,他明明知道那毒手是谁下的,却只罚了大娘几个月的禁闭,让她抄了几卷佛经,就当作这事情过了,像是忘了我娘曾是他最疼宠的一名小妾,像是忘了那些你侬我侬的日子,忘了他将我娘从南方带回来的时候,许下的是一个正妻的名分,最后却让她由妻变妾、死了还得不到一个公道。
「那时候我极度伤心又不敢置信爹的绝情,后来我抱着我娘的婢位,一个人住到了庵堂边的小院子,那时候我想,这世上男人果真多薄幸,还不如以后早早剪了头发,从此伴青灯古佛过日子,只是没想到才几年过去,现在的日子却好得让我有些不安。」
结果,就这样几年过去了,接着又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她才发现原来当时间不断流逝,不管多深的爱恨都会渐渐在这时间的洪流被遗忘,连现在的幸福都显得有些让人心慌。
任守一听了这段沈家往事,忍不住叹了口气,「岳父那时候应该是看在你两个异母兄姊的分上才会如此做的,只是安抚了一个,毕竟就会有另外一个受伤,至于不安,我们都已经搬出来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了,你还有什么好不安的呢?」
离他们搬出府也有大半年了,期间宝珠已经出嫁,现在偶尔回任府,义母虽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却也不再提平妻的事情了,她还能有什么好不安的呢?
沈蔓娘静静地看着已经迭了一层白的庭院,许久之后,才幽幽的问:「所以呢?以后我可会见到你安抚了这个,却又不平了哪个?」
任守一一听这话,怎么想都不太对,这是要责怪他呢?还是试探他呢?
「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小心惯了,可不能在这里栽了个跟斗。
他可听说了,许多妇人都爱用这些以退为进的招数,逼问到他们的相公无言以对啊!
「没什么意思!」意会到自己问了些什么的沈蔓娘有些困窘,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这些话来了。
难道是因为怀了孕的关系,自己突然变得傻气了?嗯!绝对是如此!她替自己找了个好理由。
她绝对不是不安或者是吃醋,不是因为任府里的两个少爷都纳了小妾姨娘,所以她自己也忍不住开始吃起那些还未出现的小妾姨娘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