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把我当成你的学生了?”他侧头望她一眼。

“是啊!欧阳同学,之前教的闽南语歌谣,有没有记起来?”她一副想叫他默背表演的神情。

“抱歉,忘了。”他扬扬手,表示遗憾。其实他记得她唱过的歌词、念过的课文,但念给她验收太别扭了,只好简单说忘记。

“没关系,下次再教你唱。”她原就没想过要他真的记住,那只是想让他放松的娱乐而已。

“你这前提过的那个学生,后来怎么样了?”她之后曾向他陆续报告那名心理受创的学生状况,这阵子倒没再听她提起。

“志工持续对他家进行关怀沟通,也向警局申请保护,但他母亲却是直到现在才开始有考虑离婚的打算。”她简单报告,有些意外他会询问与他无关的琐事。

之前是因为担心受到家暴伤害的孩子,才向他吐露心情,后来觉得不该再继续向他报告这种别人家的事,便没再提起。

“我不明白,为何一个女人可以长期忍受伴侣的精神及暴力虐待?强撑着维持一个完整的家,是顾虑孩子吗?但在这样的家庭下成长的孩子,岂不是受到更大的伤害?”虽然事不关己,但他其实不介意花时间和她探讨,尤其此事让他想起她曾有过的恐惧童年。

“我想……是因为爱吧。”宁静海有些沉重地轻叹口气。

“爱?”欧阳炵不解地望着她。

“我曾问过我妈,为什么不跟我爸离婚?我宁愿没有爸爸,也不要一个喝醉酒就会疯狂施暴的厉鬼。”她垂眸,神情黯然回忆。

“厉鬼?”没想到她会用这个字眼形容她父亲,令欧阳炵有些惊讶。

“在我心里的爸爸有两张脸孔,一个是已经有些模糊,曾经温柔会陪我玩的爸爸;另一个却是影像更鲜明,如夜叉鬼魅般张牙舞爪的可怕爸爸。

“在我妈的心里,我爸也有两个面目,一个是婚后的头几年,他工作顺遂,对家庭、对她关爱付出的样子;另一个是他被朋友出卖,生意失败后失志且颓废的模样。

“从此,她一个人辛苦挑起家庭经济重担,还得供应不务正业的丈夫伸手要钱,更经常饱受爸爸的暴力伤害,而她却是一再的吞忍、包容,只因为放不下。

“我妈说,当我爸第一次出手打我时,她曾想过要放弃这段婚姻,但始终无法下定决定,内心深处一直抱持一丝希望,也许有一天,我爸会清醒过来,重新振作起来。

“然而,他始终没有清醒,不仅放弃自己的人生,更放弃家庭、伤害家人,直到他突然病逝,我跟我妈才真正从家暴中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