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王任天下兵马元帅的诏书已经下达,不日便要前往朔方。”他低声说道。
崔琤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抬起头问道:“怎会这样快?”
“都是陛下的意思。”崔珏轻叹一声,揉了揉妹妹的头,“令令莫怕,郇王还年少,这头衔听着响亮,其实不过是名义上的虚职,不会遇上什么祸事的。”
她前世经历过这一遭,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
早一年晚一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反正这事务是推拒不了的,前世她夜夜忧心,他不还是平安回来了吗?
“我不怕的,哥哥。”她笑着说道。
两人依然常常交换着信笺,直到李澹临行前才又再次见面。
他在瑞鹤楼订了雅间,崔琤到的稍早一些,见楼下有人在说书,便带着幕篱悄悄地坐进了人群之中。
说书人执着折扇扬声讲道:“却见那十四岁的哥舒将军弯弓拉弦,稳稳地便射中了敌将的肩头,虎背熊腰的突厥大汉当即就从马上坠了下去。”
“箭上还淬了毒,是夜那将领便撒手人寰了。”他重复了一遍,“十四岁,十四岁!这等英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虽然都是些早都讲烂了的事迹,崔琤还是听的兴起,她兴味盎然的模样也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一个肖似新竹的瘦削身影倏然到了她的跟前,他嗓音清越:“是崔姑娘吗?”
是哥舒昭。她有些脸热,好好地听故事呢竟会遇见了故事主人公的儿子,她这是什么气运?
“是。”崔琤点点头。
哥舒昭温声说道:“我今日是与同僚一道来的,就不打扰崔姑娘听书了。”
自始至终他只和她说了这两句话,可偏偏不凑巧地被李澹瞧见了。
雅间里静悄悄的,连香都没有点,只有他身上的冷香要蔓入她的肺腑。
崔琤能感觉到他在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便耐心地和他解释了一下,毕竟他马上就要出征,她还是希望他能愉快些的。
李澹轻声说道:“哥舒昭心思叵测,令令与他相处时定要小心。”
偏偏他说这话时皱着眉头,好像自己才是被诋毁的那人。
崔琤被他逗笑了,故意作出风流模样:“阿泊真是妒夫。”
她很少唤他小字,李澹不由地愣怔了片刻,旋即吻了下她的额头:“不敢向令令求生生世世,朝朝暮暮便是在下三生有幸。”
这般温情的情话落在她耳中却多了些意思,崔琤神情微动,她总觉得他心中还存着些气,只是他不会表露出来。
今生的他就像个患得患失的少年,又有些孩子般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