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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抹微一阵惊愕。

苏大娘用手揉了揉越发疼得剧烈的眉心,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的母亲是父亲的原配夫人,但是不得父亲喜爱,所以一直被留在乡下老家伺候公婆,我也跟在母亲身边过活。后来,我的祖父母都相继过世了,那时候父亲在前线打仗,无法回家,母亲又因为操劳过度而病逝,临走前嘱咐我到金陵寻找父亲。我那时候才十五岁,在乡下已是举目无亲,给金陵的信也久久没有回音,只好变卖家产,带了银两上路,路经徽州时候遇到拦路劫匪,被抓到匪窝里。」

苏抹微的手死死抓住母亲的胳膊,她万万没想到一向冷漠的母亲居然经历过这么多的人生磨难。

这哪里是一个弱女子所能承受的?

被迫嫁入原府做冲喜小妾,苏抹微以为自己已经遭受了莫大委屈,可是和母亲所遭遇的灾难相比,算什么呢?

苏大娘拍拍女儿的手,「没事,你看我现在不过得挺好吗?」

苏抹微的眼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摇晃。

「我的仆人被杀,我被抓去,害怕受辱,却又不甘心自尽,发现那劫匪中的二当家面目斯文,言行举止与其他粗鲁匪徒截然不同,而且他看我的时候眼神中颇多不忍,我便趁机向他示好,表示愿意做他的女人,如果不行,就宁愿去死,也不想被其他的粗鲁男人糟蹋。我是故意引诱他的,为了活下去。」

苏抹微微微张开了樱唇,她似乎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娘亲。

苏大娘道:「这就是我告诉你的,人命大过天,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如果和命相比,那什么妇德妇训都是狗屁。」

苏抹微虽然还不太明白这些,但已经觉得自家娘亲的不凡。

「娘亲当年也和你一样像朵花儿似的,那些劫匪哪里肯让?劫匪头子要纳我做第三房小妾,二当家的似乎在犹豫,我就故意选择在下人送饭之前上吊了。」

「娘!」

「没事,没事。」苏大娘笑了笑,「下人及时救了我。二当家的见我真的『视死如归』,便央求了劫匪头子,可劫匪头子不答应,他便半夜偷偷背了我逃出了匪窝。」

苏抹微已经听入神了。

苏大娘的神色却黯淡下来,「他原来也是官家子弟,因为父亲被冤枉下狱,一家人屈死,他才逃出来落草为寇,可毕竟不甘心,想为父亲洗清觅屈,知道我出身不凡就想借此搭上袁家的门路,我们也算彼此利用。我们吃了很多苦,甚至沿街乞讨,才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金陵城,我以为我终于苦尽甘来,谁想到……」

一想到当年的旧恨,苏大娘还是忍不住咬牙道:「袁家得知我曾经被匪徒劫去,还曾经在匪窝待过几天,他们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他们说袁家的大小姐早已病死在了半路上,我是冒充的,把我赶出了家门。」

苏抹微大怒,忍不住站了起来,说:「娘!袁家太过分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大娘自嘲一笑,把女儿带来的那块回门锦帕给她看,冷冷的道:「还不是为了这个?不管我是否清白,只要被人劫掠过,就怕流言伤人,袁家是怕我给他们带来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