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不算小,约莫占了小半个后院,紫莹莹的葡萄成串地悬挂在葡萄藤上,令人垂诞欲滴。

在葡萄架的边缘,有个小凉亭,亭下放着一个圆形石桌和四个圆形石凳,是让人夏日乘凉所用的。

牛之牧和裴清荷分别坐下,莫言送来了茶水之后又退走了。

两人默默地相对而坐,牛之牧的表情平和淡然,裴清荷的眉目中却始终难掩焦虑。

牛之牧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每年七夕我都觉得不开心,很烦闷,可是今年你来看我,我就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裴清荷惊讶地看向他,问:「为什么?七夕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牛之牧摇了摇头,说:「我记忆中是没发生过什么事,我父母也不是在这天去世,所以每年这一天心情会变恶劣,我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裴清荷歪着头看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她小声说:「我们女子每月都有那么几天会心情不好,你却是每年这一天心情不好,你的周期好奇怪。」

牛之牧瞪了她一眼,她偷偷地吐了吐小舌头,又讨好地对他笑,说:「胡言乱语,不要见怪嘛。」

牛之牧看着她明媚无双的笑颜,心底却一阵阵抽痛,身分的差别终究为他们带来了层层阻隔,以后就算顺利成了亲,她也很难不被流言非语所伤吧?

他说:「我其实很不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所以也不喜欢什么七夕之夜。」

裴清荷不解地看着他,问:「这个故事不是很浪漫凄美吗?」

牛之牧摇摇头,说:「你怎么就不想想,牛郎追织女追到了天上,虽然王母划下了银河阻隔,可是玉皇又允许了他们每年七夕相会,喜鹊也去帮忙搭桥,而人们都说『人间一年,仙界一天』,对于我们来说是相隔了一年才有一个七夕,可是对于身处天上的牛郎织女来说,岂不是天天可以相见?他们不是根本过得很快乐吗?」

裴清荷忽然站起来道:「真的耶!大家都在说『人间一年,仙界一天』我怎么就忽视了这一点呢?」

「说起来,真正受苦的是那些被他们牵连的人和动物吧?比如需要天天在仙界搭桥充当苦力的喜鹊,比如无怨无悔付出的老牛,或者还有那些无辜的天兵天将。」牛之牧板着木头脸说。

裴清荷这时又慢慢地坐回原位,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不过是个传说而已,谁知道事实真相呢?这个故事之所以被口耳相传,主要还是凡间的男子艳羡牛郎娶了仙女吧?」

牛之牧叹口气,说:「你觉得我们和牛郎织女像不像?我就是那凡间穷苦的放牛郎,而你却如九天仙女高不可攀。」

裴清荷说:「才不是呢!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和他们才不一样,牛郎是不劳而获,而你却是这么努力,一步一脚印地为咱们的未来奋斗,而我也不会脱了件衣服就回不了娘家。」

「真的吗?」牛之牧挑了挑眉毛,问:「如果你今天真的在这脱了衣服,看你爹还让不让你回家?」

裴清荷的小脸一皱,颓然道:「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觉得我主动投怀送抱,自轻身分?你以为我不知道『奔者为妾』吗?你以为我没考虑过一旦事发后,我可能会被家法处置,甚至牵连整个家族都受难吗?可是我还是来了,你说,我又是为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