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对于子嗣不旺这点,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对不起大郎。那堪身边人不断说这胎定是女儿。身子重了,心思更敏感,看大郎又要打理铺子又要照顾她,一整个憔悴,越发歉疚,这才糊涂的问了秀兰愿不愿意给大爷当通房。
这一问,就问坏了。
芷荇没好气,「大嫂果然糊涂。夫妻情份不堪折腾,以己度人,今天大哥若怕太忙没顾好你,找个年轻后生给大嫂消遣解闷,妳高兴得起来么?」「胡说什么呢?!」马氏怒了。
「瞧,大嫂生气了。妳怎么不问问大哥是不是也气了?热腾腾一颗心掏给妳,妳为了个破贤慧给他随便塞人…大嫂妳仔细想想,这真是为大哥好,还是为了自己不让人说呢?」马氏低头,怔怔的落泪。
芷荇看火候差不多了,又软语劝住,又把脉又叮咛,还把小名温哥儿的小侄儿抱来看,大姐儿蹦蹦跳跳的跟进来。作母亲的人,再多的愁思,看到心爱的儿女也散了。
当天回来,三郎笑得粲然生辉,「还是我的荇儿有办法。大哥和大嫂几天不讲话了,妳才走一趟,两个人就扣着手哭,相互说对不起。」芷荇佯瞋的打他两下,「学武学哪去了?耳聪目明不是给你听墙角的。」想想又叹息,「这有什么?只是见多了。我父亲那么多妾,那些妾都争着把自己身边的丫头作通房好固宠…结果宠没固到,倒生出多少仇,乌烟瘴气的…」三郎搂着她,温和的沉默了会儿,「天花乱坠,我不屑为之。妳且等着看吧。」她低头轻笑,「你和大哥不愧是兄弟,重情重义。我哪有什么不放心?」原来心甜是这种感觉。像是烧融的砂糖,密密的滚着泡,泛着浓郁的甜香。明明没有说什么,却欢喜得想大叫,甚至想落泪。
他把琵琶取来,让芷荇坐在他膝上,手把手的教她弹「梅花三弄」,只是弹着弹着为什么变成弹芷荇,差点把琵琶给摔了,这就存疑待考了。
深院月之四十二
天气越发冷,开始飘雪了。三郎忙得焦头烂额…积压几个月的公事不是好玩儿的,芷荇也是天天往外跑。除了 ??商家太太们的交际应酬,她每天雷打不动的必定去探望一下大嫂。
一来是在京城这个地界儿,连开个小铺子背后没人都寸步难行。三郎虽不说,对这个隔肚皮的庶出大哥珍惜万分,大嫂也是个温惠的可人儿,扯着冯知事郎的官皮招大旗很理直气壮。二来是她难得见到个产前产后的病例,格外兴奋,还能顺便印证儿科,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机会。
这么一来二去,亲戚都是越走越亲的。大姐儿看到她都大老远的张开手臂,甜孜孜的喊婶娘,腻得没边。大嫂会佯装吃醋的骂,「眼里只有妳婶娘,娘都搁后头了。」「这不是怕她小孩儿吃醋,恐温哥儿抢了她的宠么?」芷荇点了点大姐儿的鼻子。
「别别,天天跟我抢着抱弟弟,也不管弟弟在吃奶。」马氏笑得温润,不甚美的脸孔容光焕发,让人挪不开眼睛。
分家别过较之以往实在清贫,连奶娘都雇不起。马氏是自己奶孩子的。虽说有芷荇食膳得宜的缘故,但什么也没有比丈夫疼爱温存来得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