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找不到我了,真好。
她继续留在人间,活得不那麽紧张了。她甚至还去大学念书,多学点什麽,填塞空洞得几乎跳不动的心。看到栀子花就绕着走,自己种了棵昙花,开花的时候,整夜不睡的陪着,直到天明凋谢。
琼花,又称昙花。芳华只有一刹那。
她的芳华,也只有一刹那,连甜蜜都还不曾感觉到,就凋谢了。她累了,不想再为谁盛开。
“不要再惩罚我。”她喃喃的自言自语,“我知道错了。”
不知道该说给谁听。说不定是说给命运。
第十七章
在台北街头,看到了谷炽。
其实应该说,感觉到。以前她的魂魄伤得太重,神识很迟钝。养伤十年,现在好多了。而不管怎麽掩盖,谷炽的存在感还是非常强大。人间很少有这种大妖,非常显眼。
她几乎是反射性的隐蔽了自己的气息,并没有转身立刻逃离。省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的她,可以全力施为两个钟头了。她有把握两个钟头内,谷炽的神识找不到她…尤其是这样多的人。
谷炽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就转开。果然毁容是必要的。
她慢慢的随着人潮,走下地下道,一步一步的。不明白,真不明白。她和谷炽只相处了几个月,而别离已经十年。为什麽还要找来?难道是十年不够久?
从来不曾相爱,只是肉体关系罢了。摘掉感情,谁都是一样的。这麽巴巴的找来,为什麽?跟轩辕一样,不甘心?
她不懂。
但她真的害怕了,很怕痛。她走向台北火车站,一面打电话给诊所辞职,然後打电话给房东说要退租,但什麽都不要了。
她身上有身分证、提款卡。她甚至不用信用卡,因为上面有她不喜欢的贪念味道,提醒她曾有的贪,让她战栗。
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
她买了时间最近的火车票,通往台中的火车票。像个凡人般走路过去,谨慎的撑着隐蔽术,一直快到台中才放下。
後遗症还是相同的寒冷。冷得她几乎下不了火车。还是一步步的捱着,走到最近的饭店,随意要了一间,赶开流荡的孤魂野鬼,放满浴缸,躺在热水里…只是很快就冷了,她换了好几次的水。
四肢暖了起来,心口却冰凉。
房间安静得让人发慌。她取出丸药──现在她终於可以吃丸药,噙着,打开电视,希望有点声音,别让她心口这样冰冷。
不知道是哪个节目,播着金曲回顾,正是“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