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拚命摇头,强忍住哭声,「妳会冷。」

「我……不怕。」她硬压下哽咽,就怕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我怕!我怕极了……」他只剩眼泪是温热的了,「妳不在的世界,我不想待,我不想,我不想……」

她好痛,好痛!醒着痛,昏着也痛,痛得几乎不想活了。但是,就算她整个人都痛死了、毁了五脏六腑,她的心,却好好的、舒服的跳着,再也不会揪痛、撕裂。

「不要再离开……」她以为自己是紧紧抓住墨阳,却只是虚弱的攀着他霜冷的手,「我不怕的,我什么都不怕的……」

「我们一起,一直在一起……」墨阳泣不成声,温热的泪证明他还是个人。他的心,也是温暖的跳着。

他这生哭的眼泪,加起来不会比这刻更多。

他们在这荒山暂时住了下来。

虽然算不上好,但是猎户祖传的草药居然解了断肠草,压抑住多少达官贵人恐惧的鸩毒。丽萍自己把脉,虽然心灰,到底还是开了药方,日日靠着药汤和稀米粥度日。

她知道自己会慢慢衰败而死,墨阳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只要能够一起看着日出日落,抢得一天是一天了。

几次争辩,墨阳终究是上炕睡了。为了不冻着丽萍,他尽力的收敛心神,压抑着在体内冲撞的寒气。

两个人默默对着脸躺着:心知他们都是数着日子活着。但是,抢得一点点温存的甜蜜是一点,再也不奢求了。

这日,墨阳醒得早,却贪看丽萍的睡颜,怕自己体温过低,将她裹了个密密实实,搂在怀里抱着。其实他的要求只是这样而已--可以抱着她,听着她的呼吸。

墨阳漫不经心的听着窗外猎户夫妻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

「慢慢慢!喂,婆,妳是听不懂人话?跟妳说我砍了杉木就来帮妳劈柴火,妳忙个啥劲啊?也不看看肚子多大了,都要当娘了,没个样子,真是!」

「劈个柴你母鸡似的喳呼,啧,你往哪儿去砍杉木啊?」

「哎,妳也知道,咱们猎户收获是说不准的。有时候天天有肉吃,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喝稀米粥。」

他声音压低点,似乎是探着屋里的动静,「那大哥来了以后,咱们多了好些猎物,多了许多铜钱银子;人家不计较,就住着咱家破屋子,每日就吃个三餐,连药都是他们当了玉佩去抓的。这天渐渐冷了,看来他们得留着过冬了,我想干脆盖个新房子,弄个炕,好让姑娘养病,妳也多个说话的人不是?人家又是读书识字的姑娘,若咱儿子还是女孩儿生了,有个读书识字的邻居不也挺好?」

「这说的是。大哥长得冷脸,初见面真真吓人了,但可冷面热心的呢!」

他?冷面热心?盖房子?给他们吗?墨阳愣住了,刚好对上丽萍那双疲 惫却清澈的眼睛,可见早就醒了。她病得脸剩没巴掌大,眼睛还是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