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了口紫苏酒,秋娘摆手,含糊着说:「莫忙--别慌--」
凝碧安顿了她,含着泪,道:「李嬷嬷,妳也瞧见了,咱们小姐实在--唉,下回凝碧再上门赔不是--还希望您别多心,有空来跟小姐说话解闷儿。」
李媒婆看秋娘发病,心头又是惜又是叹,「哪儿话,老身劳累小姐了!改天再来瞧小姐,小姐没事吧?」
「应该--」凝碧拭了拭眼角,「小姐这身子--唉,叫我们这些服侍的心里怎安呢?」
送走了李媒婆,凝碧朝秋娘道:「好了吧?小姐,人走得远了。」
秋娘睁开眼睛,冷冷一笑,「我看赵家还有没有胆来提亲。」
凝碧无奈地笑笑,「小姐,妳已经这么着赶跑满城的媒婆了。」转思一想,又有点忧心,「听说赵少爷是个才子,知书达礼--」
「就是个书呆子,没半点经商之能,才要找条能干的母牛去帮他家治理。」秋娘冷哼一声,「主母也不用生育,反正还有娶不完的小妾生孩子,当然不怕我病不病,累不累。」
秋娘几乎发怒,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了下来,「正好光明正大的把我赶出家门去。大伯这『孝廉』可真是名副其实呢!」她又静默片刻,让突快的心跳渐渐减缓。
「但是赵少爷--」凝碧一心只为这个执拗的小姐,不管会不会让她生气,还是想说服她。
「好了。」不去想大伯的阴谋夺家,秋娘的语气俏皮了起来,「怎么,妳看上赵少爷了?我想赵家也欢喜的,只是,妳那青梅竹马的谢大怎么办?」
凝碧涨红了脸,「噢,小姐!妳打趣我作啥?我才没有--」
「我知道。」她又是那种安稳的样子,「妳先去问问谢大有什么事情,若妳能回的,就作主回了吧。请五姨娘进来,她也等得久了。」
凝碧嫣红了丽颜,羞着出去,没多久,五姨娘嚷嚷的声音就穿透了楼阁,传进房:「怎么?女孩儿家想嫁想疯了,先见媒婆,才见姨娘?」
门帘霍然一声,五姨娘不等人,自己掀了帘子,那张活色生香的脸孔就这么进来。
「五姨娘的嘴还是不饶人。」秋娘含笑道。
父亲子息上艰难,连妻宫都有损。几个姨娘死的死,改嫁的改嫁,连生了弟弟的二姨娘都没留下,就只有大不了她五六岁的五姨娘留下来帮她理家。
人人都说五姨娘长了一双桃花眼,顾盼风流,又出身风尘,不是守得住的。偏偏她与秋娘交好,甘愿留下来,问她为什么不改嫁,她瞪着一双桃花眼,道:「怎么着?我还被男人糟蹋不够,再改嫁一个重头糟蹋起?」
只见她一厢喊热,搧着袖子,「闷闷闷!让我赶紧回了事,王家和钱家还等着跟我讲今年佃租的事儿呢!不过是几件婚丧喜庆,还有月费园子的事情--」五姨娘倒口袋似的滔滔不绝。
饶是秋娘记性好,悟性强,这才听得完完全全。以往凝碧若和五姨娘议事,没有不哭着回来的。五姨娘性子急,见不得姑娘蚊子似的哼哼扭捏。